说明:
1、这里的分数线指的是各高中在本区的录取分数线,即1-15志愿分数线,也叫作平行志愿分数线。
2、部分学校如华二附中、华二紫竹、交附等,在所在区没有1-15志愿招生,则取的该校在该区的零志愿分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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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
1、这里的分数线指的是各高中在本区的录取分数线,即1-15志愿分数线,也叫作平行志愿分数线。
2、部分学校如华二附中、华二紫竹、交附等,在所在区没有1-15志愿招生,则取的该校在该区的零志愿分数线。
一
前不久,一场全球规模最大的IPO踩了急刹车。
背后的博弈非常复杂。马云在高层论坛上对金融系统的质疑和批评,监管新政出台导致的外部大环境的改变,当然是最主要的原因。而我对蚂蚁金服背后影子股东的分析文章,据说也起了一点微小的作用。
我在后台收到了两条来自阿里巴巴的投诉。大意是,蚂蚁的股东是那些私募基金,至于基金背后有哪些出资人,跟蚂蚁没有关系,它们的进出也不是蚂蚁集团所能左右的。
从这条投诉理由中,我听出了马云的无奈。我在文章中说过,作为首富的马云,处在资本交汇的繁华路口,有很多事情,他想避也避不了。
但那些隐藏在私募基金背后的影子股东们,却不能说与蚂蚁完全无关,毕竟,这是一个估值一度达到2.1万亿的超级资本盛宴,那些影子股东们,是这场盛宴的实际得利者。蚂蚁的上市进程,一直在和酝酿出台的监管新政抢跑,它差一点就成功了。这其中,有没有相关利益集团给予特别的照顾,需要更高层去追问。
说白了,上市是一个终极条件。那些影子股东的利益,需要在公开市场将股票拋向万千普通投资者,才可以兑现。它们可能与蚂蚁无关,但与我们每一个人息息相关。
我再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
2016年,蚂蚁在引入首轮战略投资人的时候,获得了社保基金、中投公司、大型保险公司等机构的青睐。然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当时,“明天系”相关公司,就投入大概30亿资金低调入股了蚂蚁。
此后的几轮融资中,“明天系”更是隐藏身份,通过马甲公司在市面上大肆搜集蚂蚁的份额。目前,“明天系”在蚂蚁具体有多少持股,仍然无从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蚂蚁11月5号上市成功了,“明天系”将获得数百亿的投资收益。
“明天系”太过复杂、太过庞大。这些情况,就连目前进驻的工作组,都不一定掌握。
这些投资的钱,大多来自“明天系”所操控的金融机构,但投资蚂蚁的收益,却很可能流入背后私人的荷包。目前,“明天系”的主要持牌金融机构,被接管后,正在进行相关风险的处置,而像包商银行,则因严重资不抵债已经启动了破产程序。
这个时候,放任蚂蚁在监管的空窗期里高市值上市,放任那些马甲公司在巨额得利之后抽离而去,把风险转嫁给背后的金融机构和股市股民,才是错误的,甚至是有罪的。
叫停蚂蚁IPO,无疑将被写入历史。监管者们冲破了各种阻碍,在最紧要的关头,最大程度地保护了普通投资人的利益。这是三十年来,中国资本市场最值得称赞的一次监管动作。
二
千万不要小瞧了“明天系”的渗透能力。
我想到了中国“最值得尊敬”的媒体——财新。财新的创始人胡舒立,在这两天的财新峰会上透露,目前财新的付费订阅用户已经超过51万,名列全球第十,是唯一入围的中国媒体。
按财新APP的订阅单价计算,光是来自用户订阅的收入,很可能已经超过了2.5亿元。加上广告经营及相关活动的其他收入,财新在经营上极具亮点,无疑将给它的股东带来丰厚的回报,也离自己的上市目标更近一步。
那财新的股东都有谁呢?我简单查了一下。
黎瑞刚的华人文化是单一最大股东,持股接近30%。黎瑞刚也担任了财新传媒的法定代表人。然而财新的真正控制权,仍然掌握在以胡舒立为代表的管理层手里。胡舒立通过北京财敦敏管理咨询有限公司,管理着四支注册于天津的私募基金,这些私募的单笔持股不高,但加在一起接近33%,是财新传媒的真正大股东和实际控制者。
然而,最让我在意的是,财新传媒的第二大股东,由管理层管理的这支叫天津域富的私募。它背后最大的出资人——北京北大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明天系”公司。
在资本世界,“明天系”凭借其庞大的触角,渗透到各个领域,但因为都是一帮代持者和影子公司在关联持股,所以很难摸清其全貌。各大媒体对“明天系”的披露分析,财新是较为专业而深刻的一家,其次是《新财富》杂志。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明天系”就在自己的股东阵营里,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财新在2010年启动了自己的首轮股权融资。天津域富是较早进入财新的股东之一。不过那时,作为出资人的北大文化,刚刚由董平的文化中国从北大青鸟的手中收购。
董平是中国电影投资领域的大佬,文化中国和欢喜传媒的董事局主席。他主导了对上市公司文化中国的收购,以及后续阿里影业的借壳上市。文化中国也改名为如今的阿里影业(01060.HK)。
当时,文化中国旗下的北大文化,入股了多家媒体,财新就是其中之一。不过,2013年,文化中国将北大文化的大部分股权(70%),出售给了“明天系”。由此,“明天系”与胡舒立的财新产生了妙不可言的关联。
目前,北大文化仍由明天系实际控制。不过,其30%的少数股权,还掌握在阿里影业的相关公司手中。所以,阿里当然也算是财新的股东之一。
这还不是阿里在财新的全部权益。2016年,财新的C轮融资中,蚂蚁金服的子公司就斥资2000万投资了财新。后来,可能觉得应该避嫌,蚂蚁把这笔股权,转给了一个叫杭州玺时的影子公司。这个杭州玺时看起来跟阿里没什么关系,但实际仍在阿里的体系中。
十年前,马云私下在把支付宝从阿里剥离,胡舒立看不过去,在财新发社论《马云为什么错了》。远在美国的马云看到这篇文章,反应激烈,他在凌晨一点给胡舒立发来短信,两人就“契约精神”展开了两个小时的激辩。
此后,马云对投资媒体,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对《南华早报》的收购,以及对一财的投资,就是阿里的代表作,目前阿里系的媒体帝国已经非常庞大。但谁才是中国的默多克?答案尚有争议。马云,黎瑞刚,还是那个身陷囹圄的明天系大佬呢?
三
梳理财新的股东,还可以发现一些非常有意思的细节。
比如,财新被认为是目前中国尺度最大的媒体了,但它的股东里,居然没发现什么国资背景。
从早期的海南改革研究院,到中期的浙报传媒,到如今的华人文化,你很难说他们就是财新的全部背景,他们托不起财新,也托不起胡舒立。不得不说,财新能有今天,离不开胡舒立这个人,离不开她在中国舆论场中的独特地位。
还有,腾讯的进入,其实比阿里更早。腾讯投资财新后,曾表示更多是希望能与财新进行内容领域的版权合作。
另外,曾经的公募一哥,如今转战私募的大佬王亚伟,也通过自己的投资公司入股了财新。
此外,注意财新的第四大股东,上海君远以及背后那个叫黄岷的人。他的真实身份是上海明赋勤公司的老板,是做铁矿石进出口贸易的。
十年前,震惊中外的力拓案发,四名力拓员工以侵犯商业秘密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被逮捕受审。黄岷及明赋勤公司,正在力拓案的行贿者名单里,这个黄岷也被“另案处理”。但此后,黄岷凭借投资财新,居然与黎瑞刚、胡舒立一起,出现在了财新的董事会名单中。
另外,注意那个叫深圳桑瑞的公司,它的背后是青峰医药的老板唐春山。他不仅战略投资了财新,也是财新旗下多个子公司的出资人。比如财新在线,唐春山的公司就是最大的股东。另外,财新与中诚信投资集团合作成立的财新数据平台,其背后的出资人也包括唐春山,除此以外,还有一位低调神秘的期货大佬——被称为“中国索罗斯”的叶庆均。
胡舒立曾经的老部下张映光,离开媒体后创立了庄凌顾问,为企业提供公关服务,与财新也有紧密的合作。唐春山与张映光深度捆绑,是张映光多家公司背后的出资人。
我对财新股东的分析,只是出于兴趣,并没有什么所指。就像财新曾经公告的那样,他们遵循不受股东商业利益左右的编辑独立原则,内部也有防火墙、合规管理等制度安排,可以保障作为媒体的公信力。在这一点上,我是相信胡舒立的。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些股东的进入,为一家志存远大的媒体提供了发展所必须的资金,支撑了一个团队的生存和壮大,对中国的媒体行业而言,其实是有贡献的。只有等财新未来上市了,他们才可以兑现属于自己那部分收益,其中,甚至也包括“明天系”。
资本与媒体,从来都是互相围猎的,只是,有的成功了,有的坚持了自己的原则。
2017年4月底,当时正处在风口浪尖的安邦董事长吴小晖,接受了新京报一个非常奇怪的“独家专访”。那个时候,安邦吴小晖与财新胡舒立之间,正在经历一场战争。一边是中国最神秘的富人,一边是中国最危险的女人。
但吴小晖在新京报的亮相却很有意思,它更像是报社为那个风波中的企业定制的一篇宣传稿。背后的逻辑是,当时的新京报戴社长,参与创立了一支叫山水从容的创投基金,基金背后的出资人,正是安邦。后来戴社长落马,让很多新闻业的从业者们惋惜不已,但无论如何,资本的围猎,终究是摧毁了一个理想主义者的脊梁。
我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有很多的被摧毁者,他们曾是我所尊敬的前辈,他们曾是在这个行业里扛旗的人。
过度依赖广告经营,并不是媒体的出路,甚至可能成为媒体的坟墓。用户的付费订阅,或许能彻底改变媒体经营的逻辑。在这一点上,我看好财新,也期待胡舒立们,闯出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
转自:https://mp.weixin.qq.com/s/iJz-EImmGlnyFXz-zeRorg
我总结了一些软件开发原则。在这些原则中,大多数都是以简化系统为核心。在我看来,简单的系统会更可靠,更容易修改,而且一般更容易使用。当观念发生改变时,我希望更新它们。
我把这一点排第一,是因为我认为它是最重要、最强大的原则之一。
你可能在定义类型时听到过这个词,但其实这个原则适用于所有与表示数据相关的地方——例如数据库设计。
它不仅可以减少系统的状态数量(从而变得更简单),还能减少无效状态的数量!你的系统不需要处理这些无效状态,因为它们在你的程序中实际上是不可表示的。
这不只是一个小技巧,它可以极大简化你的系统,并防止出现各种类型的 bug。这有一些例子。
https://kevinmahoney.co.uk/articles/applying-misu/
对数据施加一致性规则,减少了系统需要处理的状态数量。这是从上一个原则派生而来的。
这里说的是一致性的普遍含义:即数据遵循某些规则,并且在任意时刻都始终遵循这些规则。这一定义与 ACID 有关,但不要与 CAP 混淆起来了。
规则可以是任何东西,例如,你的信用永远不能变成负数,或者私密的帖子不应该被其他人看到。它不仅限于外键或惟一索引,尽管它们也是有效的规则。
和数据库一样,应用程序也可以通过使用 ACID 事务来加强一致性。如果能在数据库级别强制保持一致性是最好的,但在实际中,对稍微复杂一点的东西来说,这样做并不常见。
任何限制或损害一致性的行为都会导致复杂性。这就引出了以下这些实用的建议:
让系统更简单:
更少的数据库 (理想情况下是一个)
规范化,减少冗余数据
一个“好的”数据库设计
ACID 事务
更多的数据约束
让系统更复杂:
多个数据库
冗余或非正规化数据
糟糕的数据库设计
较少(或没有)数据约束
当然,有时候让系统变复杂也是有正当理由的,我并不想让复杂性变成一个“肮脏的”词。请参阅后面的一个原则“杀鸡不要用牛刀”。
我认为这个原则是当今软件工程中最被低估的原则之一。一致性问题经常被忽视。很多问题,我敢说大多数问题,基本上都是一致性问题——数据不符合某些期望。
参见附录,了解不一致性是如何导致复杂性的。
https://kevinmahoney.co.uk/articles/my-principles-for-building-software/#appendix-a-inconsistency-results-in-complexity
这个问题,“代码还是数据?”,哪一个在 10 年后更有可能继续存在。
代码可以被丢掉重写,但数据很少会这样。
数据比代码更重要。代码的唯一目的是转换数据。
在设计新系统时,最好先从数据库和数据结构开始,并在此基础上开发代码。要考虑可以在数据上施加的约束并实施它们,理想情况下是通过表示数据的方式进行的。
代码设计是数据设计的下一步。数据模型越简单、越一致,代码就会越简单。
你们把流程图给我看,但把表藏起来,我就一头雾水。你们把表给我看,通常我就不需要你们的流程图,它们会不言自明。—— Fred Brooks
糟糕的程序员关心代码。好的程序员关心数据结构和它们之间的关系。—— Linux 之父 Linus Torvalds
这是软件开发人员最常犯的错误。
这个原则是说,当你在做需要付出复杂性代价的权衡时,要确保权衡的必要性得到经验证据的支持。
常见错误:
试图构建一个复杂的“可伸缩”系统,可以伸缩到你可能永远都不需要的规模。
在不考虑需求或成本的情况下,让服务尽可能地小。
在非性能瓶颈的地方优化性能,增加不一致性或复杂性。
建议:
尽可能从最简单、最正确的系统开始
对性能进行度量
如果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就不要付出复杂性代价或违反其他原则。
有些优化可以不进行度量,因为它们的成本非常低或为零。例如,为了保证你想要执行的操作具有你想要的性能,使用正确的数据结构。
的确,有时候经验本身就能告诉你是否做出了正确的权衡。但如果你能证明,那就更好了。
当你必须做出选择时,请选择正确性和简单性,而不是性能。
在某些情况下,正确而简单的代码是性能最好的代码!
真正的问题是程序员在错误的地方和错误的时间花了太多的时间在担心效率上。过早优化是编程中所有(或者至少是大部分)罪恶的根源。——计算机科学家 Donald Knuth
也就是避免为了让系统的一部分变得更简单,而导致整个系统变得更复杂。
这种交换通常是不平等的。追求局部的简单性会导致全局复杂性的增加,而且是数量级的。
例如,使用较小的服务可以让这些服务变得更简单,但一致性的降低和对更多进程间通信的需求让系统变得更加复杂。
有时候事情本身就很复杂,你不能把问题简单化。
任何这样的尝试都只会让系统变得更加复杂。
深入理解一小部分技术要比只是表面理解很多技术好。
更少的技术意味着更少的东西要学习和更少的运维复杂性。
不要太关心技术的复杂细节,因为你可以随时查阅它们。你要学习底层的基本概念。
技术会变化,概念却是永恒的。你学到的概念将被用在更新的技术中,你就可以更快地学会新技术。
例如,不要太关注 React、Kubernetes、Haskell、Rust 的表面细节。
重点学习:
纯函数式编程
关系型模型
规范的方法
逻辑编程
代数数据类型
类型类 (通用的和特定的)
借位检查器 (仿射 / 线性类型)
依赖类型
Curry-Howard 同构
宏
同像性(Homoiconicity)
VirtualDOM
线性回归
……
有时候,具有一致性的代码比“正确”的代码更重要。如果你想要改变代码库中某些代码的行为,就要修改它所有的实例。否则的话,就只能忍受。
代码的可读性更多地与一致性(而不是简单性)有关。人们通过模式识别来理解代码,所以请重复 (和记录) 模式!
如果你和队友之间的共同原则越多,就能越好地在一起工作,而且你会越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工作。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简单的例子,希望能毫不费力地与现实问题联系起来。
假设一个数据库有两个布尔变量 x 和 y,你的应用程序有一个规则,即 x = y,可以通过使用一个事务修改这两个变量来执行这个规则。
如果这个规则被正确执行,那么数据只有两种状态:(x = True,y = True) 或 (x = False,y = False)。
基于这个规则的函数“toggle”就非常简单。你可以读取其中一个值,并将两个值都设置为反向值。
现在,假设你将这两个变量放到不同的数据库中,并且不能再被一起修改,那么会发生什么?
因为你不能确保 x = y 的一致性,所以数据可以有两种以上的状态:(x = True,y = False) 或 (x = False,y = True)。
如果你的系统处于这些状态中的一种,你应该使用哪个值?
当处于其中的一种状态时,“toggle”函数的行为是怎样的?
在写入新值时,如何确保两次写入都成功?
这些问题没有正确的答案。
当然,如果我们一开始就遵循“剔除无效状态”的原则,那么将只有一个变量!
原文链接:https://kevinmahoney.co.uk/articles/my-principles-for-building-software/
1
20年前,韩寒登上央视《对话》栏目。
那时的他刚刚退学,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作品,《三重门》,销量很好,赚的比很多打工人多很多。
韩寒还在后台准备登场,前台已有观众在笑韩寒是“土鸡变凤凰”,字里行间都是讽刺,似乎这个年轻的畅销书作家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的小屁孩,根本不值一提。
到韩寒正式登场,在场观众无不投来质疑的目光,仿佛在问一个叛逆为何敢登大雅之堂,不去遵循大家规定好的道路。
那年的他尚且腼腆,还不习惯面对镜头,声调温吞,不敢高声说话,长发遮住半张脸,形象酷似谢霆锋。
他笑着开口,言辞恭顺,不像传言中那么桀骜不驯,似乎在等待着向大众讲讲自己想法的机会。
但那个时代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两位专家旁征博引,字字珠玑,当着韩寒的面分析教育,分析韩寒代表的文化现象,给“韩寒”这个标签下定义,一句一句都是公正客观,每一丝观点都鞭辟入里,但他们的眼睛却全不看韩寒,似乎忘记这少年也是一个活人。
他们说的没什么错误,只是在把自己的逻辑通过所谓韩寒对外喧嚣。
韩寒坐在场中,不像个嘉宾,更像是个被展览出来等待点评的赛马。
这匹马虽然长得肥又瘸了腿,但是拿了冠军,这很神奇,这反映了现在的赛场规则有问题,这反映了我们选马的标准有问题,这反映了这一代的马特殊的奔跑方式很独特。
韩寒这才懂得,虽然叫“对话”,但这里并没有人想要和他“对话”,大家只是借他个由头,找机会自说自话。
他当了工具人。
他们问他用不用OICQ,说“那是大人的聊天工具”,问他担不担心自己枯竭,好像他只是靠着短暂的灵感闪光,他们说根本不想和他对话,只是想就事论事分析文化。
他低着头,静静的在一边沉默,每当遇到不爽时就会撩一下长发,被问到无可奈何就用自己娴熟的语言游戏反击回去,而大家却还咄咄逼人的在他面前否定着他的选择。
二十年后,电影《小丑》结局,小丑坐在和韩寒相似的位置上,听着大家对他的质问和指责,然后抬手,掏出手枪。
“你们,从来不听我说话!”
也许二十年前的韩寒也想要这样咆哮一声。
也许古往今来的那些年轻人,全都想要这样咆哮一声。
2
韩寒在电视上对骂的那一年,互联网正在高速发展,百度成立,OICQ改名腾讯QQ,新浪、网易、搜狐三大门户相继在纳斯达克上市。
那是互联网的朝阳之年,中国的互联网产业正在一片荒芜中生根发芽。
但那时的主角并不是他们,而是网络论坛。
天涯、猫扑、西祠胡同是当时网民的主要据点,网民们聚在一起,惊讶的发现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多和自己相似又不同的人,可以和自己畅所欲言。
他们在一起交流探讨,直抒胸臆,用最浅白的语言评点天下大事。
但这时的大众并不去看他们,只将他们当做一种文化怪现象来看。
就像专家看韩寒一样。
大部分人并没有意识到,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平民发生的时代已经到来,时代已经变了。
那个年代的年轻人正在被胡乱定义,兄弟成群的老年人们看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独生子女畏惧又恼火,他们斥责80后是“小皇帝”,担不起社会的重责,只知道特立独行,还从欧美学了个洋词,叫他们做“垮掉的一代”。
韩寒正如那个“垮掉一代”的代表,不负期待的在离经叛道的大路上行走着,人们围观着他的崛起,等待着他的坠落,以此证明这一代人确实已经偏离了正路。
有趣的是,真正的“垮掉的一代”并未毁掉当时的美国,相反,那是美国如日中天的开始。
韩寒在顶级媒体上向大众发言,却不被大众听见。
但他是幸运的,因为更多的年轻人连发言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贴上了标签。
他们满腹怨愤无处发泄,直到他们发现了网络。
说教高高在上,斥责着自己看不懂的世界。
年轻人则在沉默中找到了能够说出自己心声的突破口。
3
网络连接起了一个又一个愤懑的心,他们不需要在同学亲戚的小圈子里无能咆哮,不需要对不在一个频道的人强行解答,大家直抒胸臆,然后发现过往的官话套话原来都是空话。
大白话才是人人都懂的真理。
网络让他们知道自己并不孤独,他们将教条纷纷打碎,嬉笑怒骂间毁去千年沉淀下的庄严。
那时有一段话:“内事不决问百度,外事不决问谷歌,房事不决问天涯。”雕刻着那个时代刚刚学会解构的人们对经典的不屑一顾。
2003年,百度贴吧上线,人们可以更方便的找到同类,粉圈初见雏形,党同伐异开始成为互联网生活的一部分。
人们在互联网上划定各自的圈子,酝酿着自己的话语体系。
那是一个属于“文豪”的时代,一大群原本注定被时代埋没,不能留下只言片语人开始在网络上创作,文字就是那个用电话线上网的时代最有力的表达武器,天涯是那时的文坛圣地,贴吧是后来的艺术殿堂。
他们留下了“武汉521路公交车”的故事,让武汉公交司机能开F1的传说至今流传在武汉的小巷;
他们目睹着慕容雪村挥洒文字,低语着《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
他们陪当年明月一起,一点一点的梳理下《明朝的那些事儿》;
他们将装X进行到极致,用一块键盘重新定义了上流社会的生活,创造了“六大家族”的传说。
“直播”一词和互联网最早的关联,就是这些BBS上不断更新的楼层,每一个讲故事的老哥写下一个开头,就会有无数旁观者来到这里抢下“沙发”、“板凳”,大喊“楼主赶快点,F5已经摁烂了”。
网络掩藏起了现实的龃龉,送给他们更大的世界。
他们击碎了传统文人手中的文化解释权,用诙谐的白话诉说着荒诞的生活。
而此时的韩寒,正在公路上驰骋,继续着自己叛逆少年的不走寻常路。
2005年,一个正在美国读博士的年轻人成立了校内网,他叫王兴。
同年,新浪博客上线,韩寒入驻新浪博客,后来成为博客时代的代名词。
一个新的时代正在酝酿。
4
2006年,文学评论家白烨在自己的个人博客上贴出文章说,“80后作家”写的东西还不能算是文学,只能算是玩票,称他们“进入了市场,尚未进入文坛”。
那几年正是“80后作家”这个概念开始渐渐走上历史舞台的时刻,他们用自己的笔写出了青春的疑惑和愤怒,受到了青少年的热捧。
可能就是青春文学销量太高,传统作家才会馋到吃柠檬。
同行是冤家。
过得好的同行是仇家。
韩寒正是80后作家的领军人物,不管是在影响力还是销量上都是这条街上的扛把子。
他的回应一如既往的狂傲犀利,一篇《文坛是个屁,谁也别装逼》在博客时代打起了一声惊雷,一句“什么坛到最后都是祭坛,什么圈最后都是花圈”打到老前辈措手不及。
小伙子打拳,从来不讲武德。
这篇文章读起来朗朗上口,遍布“我操”、“牛逼”这样在现在的互联网看起来平常的脏话和到现在看起来依然十分高级的黑车。
网民们精神一振,大呼过瘾,心中压抑的愤懑前所未有的共鸣,大家纷纷反问:对啊,哪有什么圈不圈的?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算老几,用得着你来批准?
我喜不喜欢,用得着你来管?
人人皆可发声的时代,再也不需要专家许可才能登坛入圈。
十万韩粉涌入白烨博客,让高高在上的老派作家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网络暴力。
现在的祖安文化比起过去,真的是太温和了。
老前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本来只想摆个姿态装个调性,万没想到会被直接一巴掌拍在脸上,一时间完全不知如何回复,只能大肆批判韩寒言辞粗鄙,没有素质。
韩寒谈笑自若,反手一篇《有些人,话糙理不糙;有些人,话不糙人糙》直接贴脸骂街,句句脏话,把传统文学圈的庄严掷于脚下,摔成碎片。
传统作家见他太过嚣张,纷纷下场批判,奈何韩寒全然不顾江湖规矩,不讲尊卑礼仪,妙语连珠,却句句骂到痛点,更自带十万“韩家军”,韩寒骂到谁,谁的博客就会第一时间被冲垮,无数本来被这些上等人无视的无名小卒闯进他们的地盘,在他们的脸上肆意的嘲弄。
大家第一次见识到了网民的力量,传统文学界狼奔冢突,不敢直面其锋,几个当事人的博客纷纷被冲爆关闭。
网民们狂欢声中,韩寒如万众瞩目的勇者,在鲜花中斩落一条又一条恶龙,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那,可能是互联网第一次大规模网暴。
以前你们不听我们说话,现在我们要撕开你的耳朵,把我们的想法塞进你的脑子里。
大家从来就不是一条路的,只是过去不能发声。
5
博客的时代已经到来,但天涯还在转动,猫扑依然犀利,贴吧如初升之阳,正走向自己的中天。
在互联网的其他地方,也有各自的焦点人物在讲述那个时代的故事。
2005年底,《无极》上映,观众观看后纷纷表示不知所云,“无极”原来是“无聊至极”。一个叫胡戈的后期大佬一时兴起,将《无极》剪辑成了短片《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
2006年初,《馒头》在网上病毒式传播,下载量超过《无极》本体,陈大导演威严扫地。
名门大师的金字招牌被网民们摔在地上,踩成粉碎。
这时的90后刚刚开始登场,接过了80的“垮掉的一代”称号,附赠“脑残”评价。
这些寻求叛逆的小孩子用自己认为与众不同的言行来打扮自己,自创了密码文字来标榜特殊,旗帜鲜明的和主流叫板,自称“非主流”。
借助互联网的威力,“脑残非主流”、“火星文”成了那时代一个惊诧许多人的文化现象,网吧里消失的空格键,诉说着这个群体恐怖的影响力。
键盘说你们人类自己骚就骚,干嘛来弄我。
这一年,“门”这个字突然火了起来。
从克林顿的拉链门,到意甲的电话门,“门”成了丑闻的代名词,流入了中国国内。
《魔兽世界》玩家出轨的“铜须门”,打开了“人肉搜索”的潘多拉魔盒。
而同年的“明月门”——当年明月被网民逼出天涯入驻博客,则是互联网中心从BBS转向社区的缩影。
直到2008年,“艳照门”爆发,门这个词开始流向大众,之后被冠以门之名的事件越来越多,网络平台的爆发式传播力也让世界好好的开了一把眼界。
不同的社区在野蛮的生长着,酝酿着自己的文化,各路网络红人、论坛达人,开始点评公众事务,后来的互联网意见领袖开始走上历史舞台。
谁不喜欢口嗨天下呢,只不过从酒桌搬到了网络。
6
韩寒能够受到网民的追捧,因为韩寒就是最典型的网民。
他没有什么顾忌,没有什么畏惧,他就是真实的在写自己的想法: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发自真心的有些想说的话,我把这些我想说的话用一点也不需要修饰的语言都讲出来,这就是我自己。
如果你来惹我,我一定要骂回去,不骂回去我就浑身难受。
如果能在中间玩几个谐音梗,搞点语言段子,那就再完美不过。
人们厌倦了修饰后的冠冕堂皇,想要听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活人在说话。
陈丹青评价韩寒:
“在他这个年龄,看世界看周围,看国家发生的事情,他能说出自己的意见。通常我们在谈国家大事的时候,有一套语言,到他这一代,终于这套语言的套路没有了,完全是个人的语言在谈国家大事。”
公众人物是要脸的,要形象,要人设,要顾忌各个利益方的面子,话不能说透,不能说死,最好是模棱两可的打个哈哈糊弄过去,讲究一个看透不说透。
而韩寒像一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一边扣鼻屎一边告诉你,老子和你们一样就是个屌丝,老子就是喜欢实话实说,有一说一。
然后还要把鼻屎蹭在你讨厌的人身上。
那几年的韩寒锋芒正盛,不接商业合作,不加入作协,甚至扬言封杀央视。
全身都是刺。
那时的网民,在韩寒的攻城略地中寄托进自己的期望,跟随着那个看起来天下无敌的韩少,一起发泄自己怒火。
梁文道说。
“那时候的韩寒再写几年,就有可能成为鲁迅。”
但韩寒做不成鲁迅。
因为时代已经变了,人们已经不再需要一个代言人了。
大家自己就能发言。
2008年,中国网民达到3亿,数量居世界第一。
水面下酝酿着的力量亟待喷发,重重暗流中已经可以见到阴影的颜色。
2009年,微博诞生。
韩寒开通微博,一言未发已经粉丝3万,两天后,发了一个“喂”,被转发了5500多次。
那是一个水军还没规模化的年代。
从此互联网的话语权进一步分散,看着勇士屠龙,终究不如自己亲自上阵来得痛快。
7
2009年,贴吧的巅峰时代开始了,而天涯仍然在生命的末期主导者互联网的焦点变换。
一张手持奶茶的少女照片,唤醒无数人的初恋幻想,网民们疯狂为她打Call,把她碰上了第一网红宝座。结果几年后她大着肚子倒在一个中年男人怀里的照片又为无数人送上灵魂暴击。
后来有了美国明尼苏达的一阵风。
一个自称“爱读知音故事会,9岁起博览群书,20岁达到顶峰,智商前300年后300年无人能及”的女人被大众知晓,在一片群嘲声中她却步步为营,爬上了自己本不能到达的位置,曾笑过她的人惊愕的发现该被嘲笑的也许是自己。
后来她在美国过的不太好,又被拿出来嘲笑。
怎么总是美国,啥破事儿都绕不开美国。
网民的力量空前强盛起来,他们可以捧起一个人,也可以毁掉一个人,也会被人利用,他们如一群无所顾忌的海盗,来去匆匆,从一个热点扑向另一个热点,渐渐的意识到自己的力量。
2010年,互联网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自上而下,一件自下而上。
2010年9月,3Q大战,用户面临二选一,大家第一次发现,互联网从来不自由。
或者说,都是有代价的自由。
巨大的舆论压力下,强力部门下场调停,结束了这场企业强逼用户的闹剧。
而另一边,百度贴吧的“草根”、“屌丝”们正在酝酿一场圣战。
但谁都没有想到,这场圣战最大的输家竟然是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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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贴吧出现后,互联网开始形成一个一个小圈子,明星的粉丝们以各自的贴吧为根据地,形成了古早的网络饭圈,明星粉丝吧、动漫吧、游戏吧形成了不同的贴吧文化,彼此敌对或建交。
当时,贴吧间最常见的攻击手段叫“爆吧”,通过在短时间内去敌对贴吧大量发帖,破坏贴吧的正常运作,是一种宣誓武力的手段。
在2007年,百度贴吧最大吧是魔兽世界吧,在每一个下完副本的深夜,大家都会在贴吧胡侃,什么都聊,就是不聊魔兽世界。
魔兽世界吧有一个友情贴吧,叫李毅吧,原本是中国男足球员李毅的个人贴吧,但因为中国男足尴尬的地位,渐渐成了一个以调侃李毅和中国男足为主的贴吧,会员不到4万人。
李毅吧的会员名叫“毅丝不挂”,毅丝被缩写为“14”,后来被吧友说成是“屌丝”,就此开创了中文里的一个全新词汇。
在2007年6月,李毅吧和李宇春吧发生口角,李宇春吧作为拥有资本背书的流量贴吧,干脆利索的通过举报干掉了李毅吧的全部管理团队。李毅吧的“屌丝”们对百度官方拉偏架的行为出离愤怒,当即联络各友情贴吧的爆吧团队,发动了大规模爆吧,彻底瘫痪了李宇春吧,随后转战贴吧投诉,用大量投诉冲暴了贴吧的管理系统。
网民的力量头一次让平台畏惧。
这次事件后,李毅吧名声大噪,大量网民涌入李毅吧,李毅吧变成了一个除了足球什么都聊的互联网超级流量社区。
而因为和李宇春吧的梁子,李毅吧以及魔兽世界吧的海量网民,开始大规模的制造李宇春的相关黑图,编侮辱性段子,创造了中国互联网文化的现象级产物:春哥教。
“春哥纯爷们,铁血真汉子”、“信春哥得永生”这样的段子传遍全网,对当时的李宇春的演艺生涯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时至今日,“春哥”这个词已经和李宇春本人分割,却依然可以在相当多的语境中代表“复活”。
最魔幻的是,李毅吧和春哥教,其实从头到尾和李毅以及李宇春没什么关系。
大家只是通过一个标签,来抒发自己。
虽然疯狂的迷恋春哥梗,但这些网民讨厌的并不是李宇春。
而是明星,尤其是韩国明星。
如今令我们深恶痛绝的饭圈文化早在08年便已经是全网毒瘤,这些追星少女四处出击,成为当时网民的厌恶对象,而其中韩国明星的粉丝最为戳中当时大多数网民的痛点:
她们为维护爱豆,会跟随韩国官方口径,宣布中国的一些文化是韩国发明的。
和当年韩圈追星暴躁少女的力度比起来,现在只会给哥哥打Call的饭圈少女们简直是温和的绵羊。
这种积怨在2010年6月达到了顶峰。
5月30日,因韩国偶像团体Super Junior演唱会恶意控票,原定5000张票只发放500张,引发粉丝哄抢,进而引发踩踏事故,而官方拒绝为此道歉。
随后,以魔兽世界吧为首的中国网民,开始组织在6月9日对Super Junior相关的网站进行攻击,天涯、猫扑、微博、红客联盟、黑客联盟相继加入战斗。
在6月9日当天,巨大的流量冲垮了相关论坛,瘫痪了百度的服务器,黑客们攻入Super Junior网站,修改了Super Junior成员主页。
随后几天,各大网站相继给出新闻报道,魔兽世界吧声望如日中天。
然而,凭心而论,这次超大规模的网络暴力并没有达成预期的效果,SJ的演艺事业并未受到严重影响。
而整个69圣战真正打死的人,却是韩寒。
在69圣战发生后,韩寒从朋友处得知“69圣战”的简单介绍,当场挥笔写下一篇博文,称69圣战“莫名其妙”,“如果真的是我的粉丝,就不要驱逐任何一种文化”。
刚刚为自己“义举”而热血沸腾的网民们一片哗然,开始质问这个理应代表“正义”的意见领袖为什么能在不了解清楚的情况下就胡乱发言。
韩寒不久后再次发文,却又一次没有搞清“69圣战”始末,高高在上的意见领袖形象出现裂纹。
原本一直跟随韩寒的网民们开始质问:你,真的配替我们发言吗?
他并没有意识到,被群众情感捧起来的意见领袖,在群众情感爆发的对立面,是无力的。
网民的期待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或许他在意,或许他不在意,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9
2008年,韩寒的博客访问量达到4亿,成为那个时代最强的网红,但也就在那一年,韩寒收到了一个噩耗:
曾经带着韩寒一起走入赛车界的大哥徐浪在俄罗斯比赛时因意外去世。
徐浪是韩寒心中的一块疤,这个叛逆轻狂却缺少阅历的年轻人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死别。
自此之后,韩寒对待世界的看法变了,他在最巅峰对自己产生了质疑,他决定好好的写一本小说,之后写出了《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
在韩寒的小说中,这可能是唯一一部称得上是正经的文学作品。
他开始反思自己的作为,审视自己的创作,质疑自己的选择。
2010年底,韩寒在接受日本NHK电视台采访中说:
“我想恐怕大部分的人是通过阅读我的文章来发泄积怨的。我的博客可以说是一个公共厕所一样的存在。有些人匆匆忙忙地冲进来,完事后松一口气。”
韩寒已经感觉到,自己早已经忘了观点,只留下溢出的情绪。
那一年,韩寒出了一本杂志,叫做《独唱团》,仅发行一期便没了下文,那唯一一期《独唱团》上,一个叫做咪蒙的作者靠一篇《好疼的金圣叹》名声大噪。
几年后,这个女人会将互联网情绪流写作推到登峰造极,很多人都无法将自媒体教母与当年那个写《好疼的金圣叹》的女人划上等号。
事实证明,每一个想要改变世界的人,都终将被世界改变。
2011年,韩寒女儿韩小野出生,韩寒肩膀上又多了几分责任,曾经的轻狂少年再也不能像少年啦飞驰。
但世界并不允许他停下来,他是那个时代的符号,众望所归,大家要看他斗破苍穹,或者燃烧至死。
2011年底,韩寒发表“韩三篇”,否定了曾经作为一个刺头的自己,当即引来了剧烈的反弹。
作家麦田率先开枪,质疑韩寒背后有人代笔,打响了代笔门,随后方舟子下场,拉开了方韩大战的序幕。
习惯于正面应对的韩寒像过去一样直接回击,结果却陷入了一场自证的泥潭。
贴出手稿、找人证、发毒誓,都在无理由的质疑中被化为无形,时至今日,互联网上依然有大批人坚信韩寒的成功源自于一场代笔。
是非对错不予评说,但韩寒自证的样子,像极了不擅长撕逼的网民面对喷子的手足无措。
如果韩寒活在2020年,早就应该知道,在网络撕逼中根本无所谓真相,只存在立场,立场不对,什么都不对。
六子到底吃了几碗粉,刨开肚子,也没人在乎。
韩寒在遍地质疑间狼狈不堪,丧失了最后一分锐气,就此淡出互联网的中心位置。
当韩寒成为网暴的对象,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胜利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理论更有力,而是因为他站在了上风口。
在风口上,谁都能飞起来。
倘若风停了呢?
而网民们也渐渐发现,他们并不需要一个韩寒。
以前人们以为韩寒是个意见领袖,后来才发现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意见领袖,网民只是想要把政治正确摔到地板上,再狠狠地踩两脚,以前大家不敢发声,需要一个胆大的站出来,把人骂得好听点,现在他们发现这也不必要,人人都可以发声,大家想要的只是一句草。
2012年,猫扑宣布从北京迁到南宁,曾经的互联网核心聚集地已经消沉,消失在新一代网民的记忆中。
而此时的微博度过了创生期的围追堵截,击败了一众对手,刚刚开始踏上发展的快车道。
也是这一年8月,微信公众平台上线,就此拉开了轰轰烈烈的自媒体时代序幕。
一批又一批土生土长的大V开始占据了互联网话语权的制高点,人们不再需要独一无二的意见领袖,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关心的那个能取悦自己的心头好。
大V的时代,不再有韩寒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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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韩寒突然开始在微博上晒女儿。
自从2011年的变故后,韩寒淡出互联网许久,更很少玩微博,人们对韩寒的印象,止步于那场没有结果的战争和一张韩寒坐在第二期《独唱团》上黯然神伤的照片。
突如其来的高活跃让许多敏感的网民意识到,他,另有所图。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韩寒宣布自己拍摄的电影《后会无期》即将上映,广邀天下“女婿”前来贡献嫁妆。
但这时的韩寒早已经不是曾经一呼百应的韩少,立刻就有各路大V站出来,指责韩寒过度营销。
曾经的网民之王,终究被网民们冲到了王座前,询问王冠的重量几多。
更有无数失望的声音传来,怒斥韩寒“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犀利的斗士了,说好的不接商单,不顺从,要和世界作对到底,他却先选择了投降。
人们忘却了韩寒的本来面貌,只执着于他们心中的那个韩寒该去的方向。
2017年1月,韩寒新电影《乘风破浪》即将上映,韩寒在微博放出电影主题曲《男子汉宣言》,因歌词过于直男癌引起轩然大波,讨论度瞬间爆表,谩骂声,辩解声一时弥漫互联网。
韩寒,毫无回应。
28个小时后,韩寒放出这首歌的另一半《男子汉誓言》,歌词的基调瞬间反转,从大男子主义的野蛮宣言变成了嘴强心虚的。
倒韩派在继续寻找喷点,洗白派依旧在拼命辩护,网民们如同猴子一样被耍过一圈。
韩寒,坐收流量。
也许从来就没有一个斗士,只不过是当年那个年少轻狂的网民长大了,他学会了怎么用互联网的方式来玩耍。
或许,从来没有屠龙的勇士。
如果不想成为恶龙,那么干嘛闲着没事去屠龙?
11
韩寒曾经出过一张专辑,他在里面唱到。
“没有偶像的年代,万物一年就变坏。”
他没有想到的是,没有的那个偶像就是他自己,而即使有偶像,万物依然一年就变坏。
如果没有那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韩寒还会火下去吗?
韩寒沉寂的年代,微博在崛起,公众号刚刚落地,移动互联网正在高速发展,卖菜大爷也用上了智能机。
曾经一篇杂文几千字的时代,渐渐都淹没在了“太长不看”的浮躁气味中,140字节的字数限制,宣告长内容输出转向短内容输出,韩寒曾闻名中国的杂文成了历史。
人们已经不再需要韩寒,也不再需要大V,世界甚至不再存在可以去反对的那个所谓的道德标准。
不同地域,不同思想,不同价值观的人都被连接到了互联网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圈子。
战争就这么开始了。
刚刚学会打字的小学生可以直接指责一个博士论文水平不行,明星的好坏成了不容置疑的信仰,男男女女依照不同的身份认同疯狂互喷。
大家看着一样的段子,说着一样的梗,看着一样的热点,骂着一样的人,却彼此势同水火。
人人都有自己的观点,人人都成了观点的输出机器。
大家再也不会在乎你喷的是否妙语连珠,每个人身上都是一身脏水,重要的只有用尽手段打败别人,哪怕是最终会伤到自己的非常规手段。
曾经的韩寒,还想要向世界证明点什么。
而现在的网民,其实根本就不想要答案,也不想对错。
我们只是想互殴,想要发泄。
而已。
至于赢家,大家都是赢家。
只要关起门来,在自己的世界里宣布自己胜利,所有人都可以得到胜利。
很好,真的很好,赢得好。
我们终究成了“不听人说话”的那一批。
回想2000年的那场对话,学者像介绍一样商品一样剖析韩寒的内心:
“韩寒他现在很害怕他说的每一句话是正常的,他在任何时候都要考虑到,我的回答要和别人不一样,我要如何拒绝正常的解释。”
此时回头去看,竟如同预言,看透了一代人的幼稚本性。
一个个标榜着“个性”、“独立”的小圈子,在不断的自我净化中排出一条一条鄙视链,明明不想要“从众”,最后却只是在“从”那个不值一提的“小众”。
韩寒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意见领袖的时代也过去了。
大家也不再有共识了,利己成了所有人的公式。
是公式,不是共识。
公式的答案,千奇百怪。
每个人都在徘徊着,酝酿着,处处都是躁动的灵魂,等待下一场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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