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子宇爸爸
来源 | 体面主义(ID:ziyutongxie2019)
搞钱之都,来源于2020年底,微博段子手@休闲璐的一次造梗。
我印象中,这一段子传的很广,还一起新派生了一个二次传播的热词深圳女孩。
搞钱,和深圳,及“深圳女孩”强绑定,持续在深圳各大新媒体发酵。
确实,挣钱,然后财富自由,实现自主独立等,对男女,特别是女性有极强的触动,也符合现在女性崛起的大潮流。
以城市为标准,深圳的GDP总量26927亿仅次于北京和上海,相当于一个中等国家。
如果按照人均GDP、单位面积土地面积创造财富等标准来说,应该是中国大陆第一。
这里是腾讯、华为、大疆、招商银行、平安集团、万科等巨巨的总部所在。拥有319家上市公司,世界500强企业里,有8家总部在深圳, 全国500强里,有19家总部在深圳……
这里有做生意的传统,有发达的金融服务体系,有证券交易所,与海关意义上的境外只有一线之隔,有只想炒不想住的楼盘……
更有依托于珠三角多年贸易加工型建立起来的生产体系,除了航空母舰和第五代战斗机以外绝大多数的商品,都可以在深圳快速找到从钱到生产销售的完整体系。
据说整个南方都在做买卖,没人上班,街边都是椰子树,椰子垂到你面前,随手摘下来就吃。——《逍遥游》
在深圳的时候,大概只是一位纯粹的文学青年+媒体人+《老友记》爱好者。
后来她决意去北京,投入新媒体这一行,开始了她让助理实现月薪5万的传奇。
所以,对咪蒙们来说,还是北京给她带来了巨大的财富。
杭州为什么不搞钱?蚂蚁金服的IPO,如果不是马爸爸失言,对杭州乃至地球房价或有强势拉动。
北京为什么不搞钱?快手IPO的车你上了吗?郑爽在上海买一个亿的豪宅,显然不是从家乡沈阳挣的钱。
上海为什么不搞钱,就不说遥望陆家嘴的豪宅已经成国产影视作品标配了,拼多多灯火永不眠,是为了解放全世界四分之三受苦受难的人民?
这是公元七世纪武德充沛的东亚大陆的人本主义需求。从东汉覆亡开始,三国、八王之乱、十六国春秋、南北朝、隋末乱世到长安天可汗与草原帝国的一次次决战中,面对各种无常、速死,魏晋以来道家玄学的“修炼以长生”,就是孙悟空的第一次创业项目,不再吸粉了。
“我从铁岭来,来吃椰子鸡,要去世界之窗感受人类五千年文明精华。”
如果是这样的话,深圳和北京是没有区别的。吃椰子鸡约等于吃全聚德,去世界之窗四舍五入约等于去故宫,你有后海我也有后海,你有前门我有东门,你有北大我有深大,你有回龙观我有白石洲,你有公主坟我有八卦岭……
“我从铁岭来,来科兴科学园加班,或去华强北做买卖。”
这里不是以小剧场或法式bistro闻名的。这里没有动物成精的传统,也没有传统的武侠门派,乾隆或慈禧等旅游博主也没来过这里……
决定了在深圳一定会有更多的人,以金钱功利作为唯一考量。在当地人口中的比例远超北京上海。
在15-16世纪的大航海时代,东方就是搞钱的同义词。
香料,或者说丁香、胡椒和肉豆蔻,不是今天我们理解的,用来做辣条的东西。
所以,香料船就是15-16世纪的拆迁户,就是钱。每一船香料从印度抵达欧洲,是100倍以上的利润。
今天,印度尼西亚的摩鹿加群岛(Kepulauan Maluku),曾经的名字叫做香料群岛,散发着金钱的甜美味道。
在契丹(中国)以东1500里处的海上,有一个岛国,盛产黄金。
这个黄金国在欧洲叫做Chipangu(锡潘戈)。后来才知道,就是日本(Japan)的一种音译。
Chipangu就是黄金国,哥伦布发现美洲,初衷就是找到通向这个Chipangu的航路。
后来我们都(不)的知道这句名言,来自弗雷德里希·恩格斯:
“黄金是驱使西班牙人横渡大西洋到美洲去的咒语;黄金是白人踏上一个新发现海岸时所想要的第一件东西。
一座叫做新金山,就是今天澳大利亚第二大城市墨尔本;
但当年去那里淘金的心情,并不亚于今天的年轻人给基金经理打call。
20世纪的后半段,以奋斗基因或人肉干电池闻名的东亚社会,先后贡献了两座超凡的金钱世界。
一座是东京,岩井俊二的电影里,称其为“元都”。元是日元的简称,顾名思义,金钱之都;
一座是香港,曾经何时,香港人与人之间最高频的词语不是“做人最紧要是开心”,而是“搵钱”。意思和今天的搞钱也蛮接近的。
所以,2020年代的第一年,深圳就和搞钱绑定起来,诚如意大利历史哲学家贝内德托·克罗齐(Benedetto Croce)所言,
毕竟,以前大陆最喜欢嘲笑香港是文化沙漠,而北方特别喜欢嘲笑深圳是文化沙漠。
今天香港已经不适被过多谈论,而深圳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文化沙漠。
我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搞钱这一标签,在深圳有那么强的共鸣。
长期以来,深圳的形象,有一种肉体炙热,但面貌模糊的感觉。
高楼大厦、比邻香港、科技中心、金融创新、房价十万/平米等。还有年轻、奋斗、厂妹、富士康、深圳湾一号、码农、996、城中村、三和大神、科兴科学园……
帝都和魔都这两个词,最早日本二次元体系用,后来进入中文的流行体系。
“帝都”是二次元世界对重要国家的首都的通俗称呼。东京也可以叫做帝都。
上海叫做魔都,则来自于1930年代日本作家村松梢风的小说《魔都》。
但除了帝都和魔都,剩余的中国城市想给自己一个朗朗上口,并被民间广泛使用的外号并不容易。
肯定不是花都,花都只有空姐空少和皮具城(其实在白云区)。
深圳,早年有一个名字叫做“寨都”,直接源自华强北那些运行安卓系统的苹果手机,不是很体面。
不过现在华强北都改卖化妆品了,也没有那么多人再叫深圳寨都。
终于,帝都北京、魔都上海以后,搞钱深圳轰然诞生了。
上海小姑娘说,我是魔都小囡,大家觉得好萌可爱,噶嗲。
北京小姑娘说,我是帝都姐们,大家觉得好大气,是老少爷们那味了,下一步就要给你丫一飞踹。
深圳小姑娘说,我是搞钱女孩,大家觉得……还能说啥,热烈鼓掌呗!
但是,奋斗这个概念,多少被坂田巨厂的“xx奋斗者协议”搞得有点那味。
一方面,投机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在道德上受到肯定的事。
但有时候,我特别想问,这么多人都说要搞钱,真的搞到钱的人,有几个呢?
假设社会是一个大的微信群,里面所有人想搞钱,且不说什么审美、格调、有趣、精神等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总觉得,所有人都想搞钱,疑似是内卷的另一种说法。
那么显然,中国最成功的城市不应该是深圳,而是汕头或温州。
但是,如果深圳在40年后走到了只剩下搞钱一个主题。
至少,一个城市哪怕是100%的市场经济,也不能只有搞钱。
深圳能否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取代香港,不是本文要讨论的话题。
但个人愚见,香港如果说还有什么优势地位话,除了海关意义上的境外这点,那就是香港还有一群专业人才。
一个城市拥有大量的专业人才,以医生来说,就如同上海有张文宏医生,北京有陶勇医生,都是值得羡慕的。
2020年底,一部动画电影《心灵奇旅》上映,探索人生的意义(没看过可以down下来看看)。
除了里面那些关于人生、灵魂等的概念,作为一个做过大厂品牌的人,我也感受到,这部电影也是纽约的城市宣传片。
在那两个城市的生活过的中国人,回国以后都有浓重的乡愁。特别是伦敦,一提到伦敦,很多人吃饭也香了,便秘也好,头也不秃了,晚上两个眼睛瞪得和铜钱一般……
但这些城市老鸡贼了,他们从来不突出自己的金钱色彩。
相反,他们会告诉你,纽约的生活多么丰富多彩,伦敦的每一片砖石都是历史,东京有多少次被怪兽毁灭……
连香港后来都不太热衷讲搵钱了,被“你饿不饿,我煮碗面给你吃?“取代,也是一种历史的必然。
我北京有一点值得欣赏,这是一个全国罕见的话题性很丰富的城市。
2020年11月,北京下雪之际,我一个人在在北京一家名家情忆草原的涮肉店吃涮肉。
傍边坐了一群人,他们在聊中亚历史,充满了布哈拉、撒马尔罕、花剌子模等名词。
后来我了解到,那是一群各国传统武术的爱好者,当然也是一群历史爱好者。
我其实并不是一定认为这种圈子文化就一定好,正如我并不认为,小三出轨和魏晋门阀制度作为“话题”有什么高下之分。
但是一个城市如果话题有且只有“小三出轨”或“搞钱”。
最后,在我们这个时代,节衣缩食、勤奋劳动不再受到鼓励,甚至不再是一种美德。
我并不想用中世纪的价值观去非议现代人的选择,毕竟不同时代,知行合一的标准都在变化,前段时间在美国,年轻人买点股票,也已经等同于为天道匡扶正义的志士了。
但搞钱成为一种人人颂扬的价值观,或许并不意味着绝对繁荣的到来。
相反,名为内卷的巨兽,萦绕在人们的头顶,让人心神不安。
搞钱之余,多一些专业人才,多一些有趣的人,多一些迷途的灵魂,多一些失足的……
除了搞钱之外,偶然也可以讨论一下魏晋门阀制度或科兴科学园十大海王。

转自:https://mp.weixin.qq.com/s/PPA548ZojFriyKhbOTSzJ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