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中国的历史瞬间,云南知青大返城事件

本文摘自:人民网-中国共产党新闻网党史频道,作者:王心文。原标题:《揭秘:1978年云南知青集体大返城事件爆发前后》

这篇文章太震撼了,让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时代洪流,今天我看了一下午的相关资料。青木觉得,如此优秀的史料不应该埋没在历史的故纸堆里,值得拿出来给大家分享一下。 

到1978年年底,大规模的上山下乡运动进入第十个年头,全国下乡与支边的知青总数已高达2000万人,实际尚在农村或边疆接受“再教育”的还有1000万。

全国的知青大致分为两类:一种是插队落户,与农民杂居在一起的,他们同农民一道挣工分,自食其力,如遇机会,可以被抽调回城。另一类便是支边的生产建设兵团的知青。他们名义上是兵团战士,过着半军事化的集体生活,享受微薄的工资,但不能招工回城,也不能招干,这样的知青有200万人,占全国知青的五分之一。 

由于兵团知青大多是1969年前后从京津沪及部分省会城市来到边疆的,年数长达七八年以上,常年生活在条件艰苦的基层连队,看不到前途,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他们要求返城的愿望比插队的知青更迫切,更强烈。

粉碎“四人帮”两年过去了,国家的整体情况在好转,唯独知青的生存状态未得到根本改善,这就必然导致他们对有关政策强烈不满。

1978年的年底,震撼全国的云南知青大返城运动爆发了。

云南在当时有来自北京上海等城市的知识青年共计约十一万人。导致这次运动的一个前提原因是,这年秋天,全国上山下乡工作会议在北京开了40多天后,经过激烈的争论,最后形成了一个决议,即《知青工作四十条》(以下简称《四十条》),这个决议不仅肯定“文革”以来上山下乡工作取得了“伟大成就”,而且强调指出今后仍然要“有计划地动员城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与工农相结合”。

这个《四十条》里还明确规定,今后农场(兵团)知青一律按照国营企业职工对待,不再列入国家知青政策的照顾范围。正是这一条,彻底破灭了滞留边疆的200万兵团知青的愿望。他们不仅为边疆建设贡献了整整十年的青春岁月,最后却连回城的权利都给剥夺了!

西双版纳橄榄坝农场七分场的上海女知青徐玲先之死,成为这场大风暴的导火索。

徐玲先分娩时难产,而此时农场的赤脚医生却喝得大醉,结果母子不幸双亡。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农场,闻讯而来的知青络绎不绝,将停尸房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个个挽着裤腿,戴着黑纱或者小白花。

这些知青一开始只是无目的地议论,转而便有了最初的动议,要农场领导同意举行追悼会,要求对造成徐玲先母子死亡的人员进行严惩,后来又提出一些改善知青待遇和医疗卫生条件的要求。

于是,这一由女知青之死引发的不满情绪,迅速演变为针对知青普遍命运的反抗行动。

在与农场僵持了两天后,知青们不得不采取了另一种极端做法。他们抬着徐玲先的尸体,踏上了前往西双版纳州府景洪的大路。

云南省委紧急指示:要多做工作,不要激化矛盾。一位中央领导也为此讲了话。全国各建设兵团、边疆农场都接到上级有关部门的紧急通知,加强了对知青动态的密切注视,以防出现连锁反应。

知青向西双版纳州委提出了三项要求:

第一,惩办肇事医生,追究其法律责任;

第二,改善农场的医疗卫生条件,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第三,给死者开追悼会,追认烈士,优抚死者家属。

然而,这种并不过分的要求,却没有得到州领导的认可。于是,知青们在景洪抬尸游行,围观者不计其数。

第四天,领导们终于出面了,他们带来了上级的有关答复:第一,对肇事医生严肃处理,追究责任;第二,徐玲先享受因公死亡待遇,同意开追悼会;第三,进一步落实知青政策,责成农场尽快改善医卫条件,并统筹解决知青生活中存在的多方面的问题,等等。知青的要求基本上得到了满足。

然而,当这支请愿队伍退出景洪时,他们却在路上遇到了另一支知青队伍。这是一支罢工的大军,他们打出的两块横标上写着两行惊心动魄的大字:“知青要做人!”“知青要回城!”

改变中国的历史瞬间,云南知青大返城事件

领导这次知青大罢工的是一名上海籍知青,叫丁惠民,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

丁惠民对一些犹豫不决的知青说:“你们情愿当一辈子知青吗?现在命运就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你要么一辈子当知青,要么横下一条心,除了回城,别无选择!《国际歌》唱得好,不靠神仙皇帝,全靠我们自己救自己。想一想十年青春付之东流,你们还等什么?”

不到一周,景洪农场12个分场的知青都被串联起来,成立了“声援橄榄坝知青领导小组”,通过宣言,丁惠民被推选为总指挥。

这一事件令云南省委十分头疼,立即派出省、州联合工作组,与罢工的知青进行了一次正面接触。

省、州工作组的领导们摆出一副官架子与知青代表见面,居高临下地说了一番劝导的话,使得知青们十分不快。丁惠民看出这些领导人并没有诚心,便突然提出一个让他们为难的问题:“各位领导,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需要你们回答,你们是不是可以向我们交交底,你们的家里都有几个子女在乡下当知青?”这个问题让领导们目瞪口呆。

确实,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有子女此时还在乡下当知青。领导们发怒了,对着丁惠民和其他知青谈判代表拍桌子,大声斥责起来。

知青罢工代表立即全体退场,表示抗议。

也就是在这罢工的关键时刻,中央知青工作会议在北京闭幕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把会议决议播发后,犹如在火堆上又泼了一瓢油,知青们的愤怒更加强烈了,要求回城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1978年12月14日,罢工知青向州委正式提出北上请愿的要求,并在未获同意的情况下,强行组队北上。冲突再次迅速升级,又一轮斗争开始了。

一封寄自北京的匿名航空信及时地送到了丁惠民手里。写信人显然熟知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向罢工决策者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北京最高层对上山下乡运动存在着不同看法,分歧很大。《四十条》并不代表许多老同志的意见,据说邓副主席对知青问题已另有指示,云云。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位上海知青收到朋友的来信,朋友的父亲刚刚参加了北京全国知青工作会议,他将这次会议中的种种内幕和细节透露给了远方的这位知青朋友。信中说:“……我父亲说,知青问题迟早是有希望解决的,但是切忌操之过急。”

这两封信给了罢工的组织指挥者以很大的信心与勇气,他们决定继续北上,并写了《北上请愿并致党中央、华主席、邓副主席一封公开信》。在北上请愿团成立大会上,丁惠民讲了话:

我们的目的是代表云南农垦十万知识青年向党中央、国务院负责同志当面呈交请愿书,并作口头汇报,反映十年上山下乡道路存在的错误和问题。我们唯一的宗旨和使命,是将全体农垦知青的最高心愿———大返城的要求转达给敬爱的华主席、邓副主席。我们的要求是合理的,是顺应党心民心和历史潮流的。我们坚信党中央在了解农垦知青真实情况后,是会同情和理解我们这一正当要求的。

经过一番较量,知青请愿团战胜了省、州工作组,顺利到达昆明,正式进驻云南农垦总局招待所。

云南省委派人会见了知青代表。省委某领导并没好好看《请愿书》和《北上宣言》,瞄了一眼便交给了秘书。然后他却郑重其事地指出,知青们赴北京请愿的做法是错误的,并向他们转达了中共中央办公厅的一个电话指示:“云南省委办公厅并转知青代表请愿团,中央原则上不同意你们来北京。希望你们立即返回农场抓革命促生产,并配合当地党委做好落实知青政策的工作。”

省委这位领导的脸上现出严肃的表情,口气严厉地接着说:“同志们,你们必须立即停止一切不利于安定团结的错误行动,无条件回农场去,抓革命促生产,否则你们就要犯更大的错误!”

几个知青代表小声地耳语了几句后,丁惠民站起来宣布道:“请领导同志转告中央,我们肩负云南边疆十万农场知青的重任赴京请愿。我们的决心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12月28日下午,知青北上请愿团近百名代表,打着旗帜,义无反顾地踏上铁路路轨,在昆明火车站以东两公里处一个叫做羊方凹的地方集体卧轨示威,致使当日应由昆明开出的数十对客运和货运列车受阻;昆明连接京沪、京广、陇海干线的铁路大动脉中断。

消息传出,全国为之震动,数以千计的昆明市民和学生冒着严寒,纷纷赶到羊方凹围观。当天晚上,省、市委组成工作组赶赴卧轨现场,进行说服劝阻工作。大批军警也奉命开进羊方凹,待命行动。

60个小时过去了,铁路线依然中断,连秘密开往中越边境的军用列车也不得不停在那儿。

3天3夜后,云南知青大卧轨的严重事态终于惊动了北京的最高层。

12月31日凌晨,北京方面电告云南,同意知青请愿团赴京反映情况,但人数须限定在30人以内。

喜讯传到羊方凹,响起了一阵欢呼声。欢呼后,知青们又抱头痛哭。他们终于用自己的行动震动了北京,换得了应有的一份权利。1979年1月2日,刚下过一场大雪的北京火车站迎来了这批衣衫单薄的云南知青。丁惠民在月台上左右张望了一番,没有任何人前来同他们接洽与中央首长见面事宜。他心里被这种怠慢与冷遇暗暗地激起了一团火,于是下了命令:“全体集合,打出我们的旗帜,列队前进。目标,人民英雄纪念碑,出发!”

30位皮肤黝黑、衣着不整的男女知青,风尘仆仆、表情肃穆地列成两队,踏着吱吱作响的积雪,朝着天安门广场走去。一面皱巴巴的大旗在刺骨的寒风中猎猎作响,上面醒目地写着“云南农垦知青首批赴京请愿团”。

一连两天,越来越多的北京市民、知青家长和从各地回家过节的知青,纷纷赶到广场来声援云南知青请愿团,食品、饮料和御寒衣物堆成了小山。许多外国记者咔咔地按动快门,把关于中国知青的新闻发往世界各地。

1月3日下午,两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分开人群,走到知青跟前。他们掏出工作证自我介绍后说:“对不起,哪位是丁惠民同志?请你们随我们先到招待所住下,中央首长明天接见你们。”

云南知青赴京请愿团代表终于等来了中央首长。国务院副总理王震和民政部部长程子华听取了知青代表关于边疆农场存在严重问题的汇报后,说了许多感慨之言。首长的话说得很诚恳,很感人,对知青们有安抚,也有鼓励与小小的指责。

对于上山下乡的道路正确与否,首长们没有评说。他们只是让知青们回去后,“把生产搞好,把公共食堂办起来,把猪喂起来,还可以养鸡,养鸭,把菜也种好……你们要在那里安家立业,以那里为家,创造新乐园……”首长最后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是新时代的人,眼光要放大一些,远一些,我们把希望寄托于你们。你们的意见,我们负责转达给党中央。中央已经派农林部副部长、国家农垦总局局长到你们那里去。你们回去后要帮助农场某些干部转变作风……”

会见后,首长与知青代表一一握手,最后,还直呼其名地把丁惠民留下来,嘘寒问暖。

1月24日,丁惠民等3名知青代表以个人名义致电王震,以检讨的口吻说了一些话。

没过几天,中央首长接见云南知青代表的谈话,以及知青的检讨电报同时刊登在全国各家大小报纸的头版头条。

就在元旦过后不久,云南省的一个工作组来到勐岗农场,要在场部召开知青代表大会。

工作组的组长是省知青办的副主任,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干部。他走上台后,看了下面一眼,然后念起了讲稿:“国营农场广大青年职工同志们,战斗在农场生产第一线的广大青年工人、干部、党团员同志们……”

下面的知青一下子愣住了:“你再念一遍,开头那句是什么?”

副主任没有听出台下人的话中之意,把开头那句又念了一遍。台下顿时哗然,会场一下子如开了锅似的沸腾起来:“知青就是知青,你们搞什么鬼?怎么干了十年,连知青也不是了吗?……”

会场大乱,知青们情绪激愤,有人当场痛哭起来,更多的人则冲上台去质问副主任。副主任这才知道自己的头一句话便出了问题。可是,面对质问他还强辩说,这是中央最新的《四十条》里规定的,自己没有说错……

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见过大世面的知青指导员龙胜云忍不住站了出来,他的一番话很快赢得了众人的支持:“知识青年同志们,战友们,我们的真实身份是兵团知青,我们是响应党和毛主席号召,到边疆来上山下乡插队落户,而不是来就业找工作的。这是问题的关键所在……现在兵团撤销,‘文革’也结束了,为什么还有人任意篡改我们的知青身份,剥夺我们落实知青政策和回城的权利?《四十条》是不能接受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管什么人讲的话,哪一级领导的指示,如果不尊重事实,不遵循马克思主义实事求是的原则,我们都不能接受!”

很快,新的知青罢工潮又掀起了。

此时,有一行自称中央调查组的六人小组到达了勐岗。

勐岗农场的知青对中央调查组人员给予了最高规格的欢迎:成千上万的知青迎出农场几公里,在公路上夹道欢迎。农场大门口搭起了鲜花牌坊,插起彩旗,横幅标语大书“欢迎你,北京来的亲人”。

每一个知青都很激动,因为他们相信,当中央调查组了解到农场知青的实际情况后,《四十条》里不公正的条款就一定可以改变。

调查组人员心里却不安起来。他们的使命不是来解决问题的,而是来宣传《四十条》,解释有关文件的,只是借调查走走过场。更麻烦的是,他们并非真是从北京来的。

发觉受骗的知青们怒不可遏,有许多知青甚至要冲上台揍这些冒牌的中央调查组人员。好在罢工指挥部紧急决定,将冒牌调查组的人护送出会场后,便将他们驱逐出境,才没造成更大混乱。

罢工指挥部决定即日起罢工升级,并通电中央和省委,如果真正的中央调查组3日内不到勐岗农场并答复知青的要求,勐岗农场知青将进行共和国历史上规模空前的千人大绝食运动。

他们提出了一个口号:“不回城,毋宁死!”

3天很快就过去了。1月23日晚上7点整,通电的最后时限已到,中央调查组依然杳无踪影。

当晚9时,首批参加绝食的男女知青,共计311人,在场部露天会场集合,经过庄严宣誓后,一一进入绝食现场。

改变中国的历史瞬间,云南知青大返城事件

他们宣誓的方式很有中国特色,每人一碗酒,歃血为盟,然后齐刷刷跪下,面向家乡,右手握拳,誓言铿锵。这种悲壮古朴的宣誓仪式,让当事者与旁观者都不由自主地涌动起一股壮烈之情。万余名知青为进入绝食场地的壮士们送行,一时间泪飞如雨,哭声恸地。

改变中国的历史瞬间,云南知青大返城事件

几分钟后,一份事先拟就的电报稿通过电话传到县城邮电局值班室。以后,每隔两小时,勐岗农场知青以罢工指挥部名义向当地县、州、省委以及北京通报一次绝食现场情况。

就在知青开始绝食时,中央派来的调查组一行数人向勐岗急速奔来,领头的便是调查组组长鲁田。鲁田是农林部副部长兼国家农垦总局局长,还兼任着国务院知青领导小组副组长,是一位从抗日战争的烽火中走过来的老干部。

他在年初便接到中央领导同志的指示,到云南调查并妥善处理农场知青大罢工的非常事件。他先去了西双版纳,在那里亲眼目睹边疆农场的落后与混乱状态,感慨不已。

在橄榄坝农场,知青们给鲁田做了一锅“鲜鱼汤”。那所谓的“鲜鱼汤”,只有汤没有鱼,味苦涩,腥臭扑鼻。原来知青将河里长满绿苔的鹅卵石取来下锅熬汤,还给取了个好听的名字“鲜鱼汤”。那里的知青一年至少有一半时间要吃这样的“鲜鱼汤”!

鲁田看到那些低矮潮湿的草房,屋顶发黑,漏了许多窟窿,屋里的墙角和床底下竟然长着一簇簇的野蘑菇。就在这样简陋不堪的屋里,每间同时住着两对甚至更多的男女知青,他们大多属于未婚同居,有的人孩子都有两三岁了……

在勐腊农场,鲁田看到一群男知青脱下上衣,裸露出累累伤痕,那是在兵团工作时被打的永久纪念。他得知一个统计数据,知青中伤病率高得惊人,贫血接近百分之百,营养不良达百分之百,患胃病、肠炎、风湿性关节炎等急慢性疾病的达百分之百,另外女知青患痛经与月经不调等妇科疾病者近百分之百。更可悲的是,知青中非正常死亡率逐年上升,自杀率高居各项死亡率之首……

这就是全国知青生存环境的一个可悲的缩影。知青上山下乡到底有多少价值,是否成功,今后还真要再坚持搞下去吗?鲁田想起,全国知青工作会议上,中央主要领导多次到会表示,坚持要按“既定方针办”,坚持上山下乡的正确道路决不动摇,会议产生巨大矛盾,最后才勉强通过了那个决议。

鲁田也听说了,最近北京流传着邓小平一句不无幽默的话:“我们花了300亿,买了三个不满意:知青不满意,家长不满意,农民也不满意。”鲁田想,小平同志的话绝非出于偶然,这也许正是那位大智大勇,经历过许多次风浪的老革命家放出的一个意味深长的试探气球。

应全体知青的强烈要求,调查组与知青见面大会立即在山坡的露天会场举行。中央调查组的首长被请上主席台就座,罢工指挥部成员坐在台下知青队伍的最前排。

改变中国的历史瞬间,云南知青大返城事件

放眼望去,会场与山坡上黑压压的知青少说也有三五万人,主席台就像一座孤零零的小岛,被知青的汪洋大海包围着。鲁田的脑子里冒出一句古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他走上讲台,说出第一句话,也就是按规定把知青称为“青年职工”时,台下便咆哮起来:“我们不是青年职工,还我知青!”

鲁田有点发急,但他必须按中央的指示,“妥善解决”此事,便对着话筒苦口婆心地劝慰起来,从罢工的危害讲到中央的决议,试图唤起人们的理智,让他们耐心等待将来的好前景。

台下的知青不想听下去了。知青罢工副总指挥、北京知青吴向东走上台,拿起话筒,才说了首句“北京来的首长同志们,我亲爱的知青战友们,兄弟们,姐妹们—”喉咙便颤抖了,话不得不停顿了下来。

台下一片寂静。鲁田站在旁边,有点儿不知所措。不自觉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吴向东终于又开口道:“我,吴向东,1969年下乡的北京知青,今天站在这个讲台上,当着我的故乡北京来的首长和亲人的面,当着我患难十年的知青朋友的面,说几句公道话。请你们记住,这是一个30岁男知青留给这个世界的肺腑之言。说完这些话,我想我从此问心无愧,因为我已经尽了我的最大努力来报答大家的信任。”他尽情诉说了知青的种种苦难与不幸,讲出了一代知青的心里话,说出了大家要求返城的迫切愿望,最后,说:“在我的发言即将结束时,为了捍卫一个真正的知识青年,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的尊严,也为了拒绝刚才强加给我的’农场青年职工’的不真实身份,我决定以最后的方式来表达我的抗议!”

说完,他转过身,面对全体调查组成员,从裤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下子就切开了手腕,刹那间指头粗的血柱有如喷泉般喷涌而出,不等人们清醒过来,这位勇敢的知青便面带微笑跌倒在地上了。

响着凄厉警笛的救护车将伤员载走了,会场已无法平静。鲁田早已老泪纵横,他决没想到,现行的知青政策会对知青伤害得那么深那么致命。他几乎有了一种身为刽子手的负罪感。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讲台,对准话筒说:“我要郑重地、负责地和全心全意地为了刚才的话,也为了那个不公平的称呼向你们道歉。我这里正式向你们说一声:你们,知识青年同志们,你们辛苦了!”

台下的知青猛然爆发出了长达十几分钟的掌声。

接着,鲁田告诉台下的知青们,他也有两个在农村插过队的孩子,他被打倒多年,去年才重新出来工作。他了解也能理解知青的苦难与迫切心情,但还是要请大家耐心等待一阵,让中央有个全盘考虑分批解决的过程……

然而,知青们不想再一天天一年年地等待下去了,一个身患严重心脏病的四川女知青,慢慢走上台,突然一下子跪倒在鲁田面前,大哭起来:“伯伯,伯伯,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吧……”

改变中国的历史瞬间,云南知青大返城事件

女知青的哭声与话音,引起了台下数万知青的共鸣,他们一起对着台上的中央首长,齐刷刷地跪下来,哭得石破天惊,大地颤动!

改变中国的历史瞬间,云南知青大返城事件

鲁田大恸,泪流满面,不能自已。面对眼前这个女知青和台下数万长跪不起的知青们,他感到自己肩上如同压着一座泰山,难以承受之重。

他慢慢扶起女知青,面向话筒说道:“知识青年同志们,孩子们,你们起来吧,我决定,现在就通过电话向党中央请示,反映你们的回城愿望与要求。”这位老人决心冒着政治生涯中的最大风险,挺身而出,为苦难深重的知青们请命了。

凌晨5时许,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通话,满脸倦容的鲁田重新走进了会场,登上主席台。他对着话筒,用略带嘶哑的嗓音对着下面静寂中的知青们说:“知识青年同志们,现在让我负责地回答你们的问题。首先,我希望所有绝食的同志立即恢复进水进食,全体知识青年停止罢工,返回原单位抓革命促生产。因为中央领导同志已经明确表态———知青同志们,你们的合理要求是应该得到满足的!”

一阵窒息般可怕的静寂后,全场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疯狂的跺脚、鼓掌声,歇斯底里的号啕大哭声。许多知青冲进绝食现场,把他们的英雄高高地抬起来,抛向空中。

返城的大门打开了。国务院批准了知青办的一个包括“六条”办法的请示报告,于1979年1月下旬下达各省市自治区。“六条”大致内容如下:

其一,积极办好农场,尽可能地把知青稳定在农场中。这是前提,但也是一条不现实的前提,几乎等于虚设。

其二,需要商调回城的,可以参照以往办理病退、困退的规定。

其三,城镇职工退职退休后,可以招收其在农场的子女。

其四,从国营农场参军的知识青年,从1979年起,退伍复员后可以回父母所在地分配工作。

其五,城市招工时,允许到农场商调本市下乡知青。

其六,上海郊区去云南农场的青年,本人愿意回原籍社队,可以允许。

1979年2月上旬,云南召集北京、上海、成都、重庆、昆明等市有关领导商讨如何落实国务院“六条”的精神。此消息很快在云南垦区各农场传播开了,知青们闻风而动。很快,知青返城大风暴就从云南蔓延到了全国。

上山下乡运动,就此宣告终结。

转自:https://mp.weixin.qq.com/s/U3i6gHZM7Yi2fOrZ6D-ofg

这些真相大白之后,真的令人很难受

这些真相大白之后,真的令人很难受

冯学荣,中国最好的人文历史知识传播者,著有《日本为什么侵华》、《中国历史的侧面 II》、《亲历北洋》、《不忍面对的真相》、《隐动力》等畅销书

文/冯学荣

 

1

 

我们都知道,明朝有十六位皇帝。

 

可是,我们也知道,北京的明代皇陵有十三座,名叫“明十三陵”。

 

问题来了:

 

大明帝国,明明有十六位皇帝,为什么却只有十三处皇陵呢?

 

这些真相大白之后,真的令人很难受

答案是这样:

 

虽然明朝有十六位皇帝,但是,由于有三位皇帝并没有葬在十三陵,16-3=13,所以,北京的明代皇陵,只有十三处。

 

所以叫十三陵。

 

那么。

 

是哪三位皇帝没有葬在十三陵呢?

 

他们为什么没有葬在十三陵呢?

 

他们又是葬在哪里呢?

 

我们可以用以下这个图表,简单直截地说明一下:

 

NO.

皇帝

陵墓所在

为何没有葬在十三陵

1

明太祖朱元璋

南京孝陵

因为太祖一直在南京上班

2

明惠宗朱允炆

下落不明

失踪了,下落不明

3

明代宗朱祁钰

北京海淀景泰陵

明英宗不承认他是皇帝

 

我们来逐个解释一下:

 

太祖朱元璋就不必解释了。

 

朱元璋他老人家,生前一直都在南京上班,所以死后葬在南京,实属正常。

 

有趣的是第二个:明惠宗朱允炆。

 

作为一个皇帝,朱允炆怎么会“下落不明”呢?

 

这些真相大白之后,真的令人很难受

朱允炆,中国历史上罕见的下落不明的皇帝

 

事情简单地说是这样的:

 

朱允炆当年21岁登基,年轻气盛,治国很激进,他废除了亲戚们的王号和封地,得罪了亲戚们,结果,被叔叔朱棣出兵打倒了。

 

叔叔朱棣攻陷南京的皇城之后,拼命搜捕侄子朱允炆,可是活生生,就是找不到朱允炆。

 

而且,后来也一直就是没有找到。

 

朱允炆失踪了。

 

这些真相大白之后,真的令人很难受

朱棣率兵攻破南京皇城,史称靖难之役

 

其实,朱允炆当然要跑路。

 

换了是我,我也跑。

 

那是战争,不是开玩笑的,被朱棣逮住,是要杀头的。

 

朱允炆跑哪去了呢?

 

没有人知道。

 

这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谜之一。

 

最合理的推理是:

 

朱允炆应该是躲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他的地方,隐姓埋名,过完了他的下半生。

 

这个地方,有可能是大明帝国境内的某个边远山村,毕竟当年交通、通讯都不发达,朱允炆一边讨饭,一边走,走多远都可以。

 

甚至说,也不一定是在中国,也许是跑到了越南,也许是西域,也许是东北,甚至是跟着渔船、商船,去了日本、菲律宾,都有可能。

 

而且,朱允炆为了活命,肯定至死都不会对任何人说明他的真实身份。

 

这是较为合理的解释。

 

说到这里,我们插个题外话:

 

我们要从朱允炆的身上吸取历史教训,治理公司也好,管理单位也好,平时对人、对事也好,我们对人要和善,触碰别人的利益的事情,千万要谨慎,动作不要太激进,步子不要迈得太大,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

 

大家说,是不是这样。

 

再说说明代宗朱祁钰。

 

朱祁钰为何没有葬在十三陵呢?

 

也同样有趣。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明代宗的上一任皇帝,是明英宗,明英宗是个很生猛的皇帝,他喜欢亲自带兵上前线打仗,结果在土木堡战斗中,明英宗被蒙古人抓走了。

 

这些真相大白之后,真的令人很难受

生猛皇帝明英宗,喜欢亲自带兵上前线冲锋陷阵,结果被蒙古人生擒

 

国不可一日无君。

 

明英宗被蒙古人抓走之后,同父异母的弟弟朱祁钰,代为执政,故称“明代宗”。

 

然而后来,万万没想到,蒙古人又把明英宗给放回来了。

 

放回来之后,明代宗生怕明英宗抢了他的皇位,于是把明英宗关了起来。

 

你看,这做兄弟的,在重大利益面前,会变得如此无情。

 

再后来,明英宗和臣子发动复辟,又反过来,把明代宗给关了起来。

 

然后,明代宗就死在软禁场所了。

 

于是,明英宗恢复皇位,继续执政。

 

明英宗终其一生,都恨明代宗,也不承认他是皇帝。

 

所以呢,明代宗死后,明英宗不允许他葬在十三陵,而是把他葬在北京海淀区的景泰陵,一个普通的王陵。

 

大家看明白了吗。

这些真相大白之后,真的令人很难受

明代宗:我一直以来都很担心哥哥明英宗回来争夺我的皇位

 

2

 

我们喜欢看电影的朋友们,都知道《智取威虎山》的故事。

 

故事梗概如下:

 

我军侦察员杨子荣,会说一口东北土匪的江湖黑话,他打入威虎山土匪头子座山雕的老巢,取得座山雕的信任,并逮住机会,活捉了座山雕。

 

请问,这个故事是不是真实的呢?

 

答案是:

 

是真的

 

这件事是真的。

 

尽管戏剧的情节,稍微有一点文艺手法的加工,但是,这个故事的主要梗概,是真实的历史事件。

 

那么在真实的历史上,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是这样的:

 

杨子荣,山东烟台人,1945年参加八路军,后来成为我军牡丹江军分区的干部。

 

这些真相大白之后,真的令人很难受

历史上真实的我军干部杨子荣

 

杨子荣既然是我军的干部,为什么会讲一口解放前东北土匪的江湖黑话呢?

 

原来啊,杨子荣虽然是山东人,但是他呢,从小家里穷,他12岁,就闯关东、到东北讨生活了。

 

杨子荣在东北,足足生活了14年,做的都是底层的脏活,累活,和当时东北底层各界的穷苦老百姓、草莽江湖人士,有广泛的接触和交往,所以,他会讲东北土匪的黑话。

 

听起来是不是有点绕?

 

好吧,那我就直说吧:

 

杨子荣同志在参加我军之前,曾经长期在东北生活,并因此和东北的许多土匪,都交过朋友。

 

所以,杨子荣会讲许多的土匪黑话。

 

这样说,大家是不是就懂了。

 

讲到这里,大家要注意:

 

和土匪交过朋友,并没有给我们的英雄杨子荣同志脸上抹黑,因为在当年那个草莽英雄辈出的乱世,这恰恰说明我们的杨子荣同志,接地气,有社会经验,有丰富的阅历。

 

这些真相大白之后,真的令人很难受

电影《智取威虎山》中张涵予饰演的杨子荣

 

当年的我军,兼容并包,海纳百川,只要他肯为人民服务,肯为人民作出牺牲,什么样的人才,都是需要的嘛。

 

正是因为有这个背景,所以从1946年开始,杨子荣就成为我军在东北剿匪的骨干。

 

那么请问,《智取威虎山》里面的土匪头子“座山雕”,又是不是有这个人呢?

 

答案是:

 

确有此人

 

座山雕,也是真实的历史人物,他是当年东北著名的土匪头子。

 

座山雕的本名,叫做张乐山,山东泰安人,也是小时候家里穷,跟人闯关东,后来在东北做的土匪。

 

张乐山原本在家中排行第三,所以,当时东北的土匪也管张乐山叫“三爷”。

 

这些真相大白之后,真的令人很难受

电影《智取威虎山》中梁家辉饰演的座山雕(张乐山

 

1947年初,杨子荣奉命,要抓捕这个张乐山,也就是座山雕。

 

为什么要派杨子荣去呢?

 

因为杨子荣懂土匪的黑话。

 

而且大家要知道,当年东北,地广人稀,土匪往山里一钻,一片茫茫的林海雪原,你根本找不到,就像大海捞针一样。

 

所以,对付座山雕这样的土匪,千军万马是没用的,首先你找不到他,其次你的大军开到山脚,人家座山雕的岗哨一报告,人就跑了。

 

所以,对付座山雕这号土匪,当时还不能强攻,而只能“智取”。

 

所谓“智取威虎山”一说,就是这么来的。

 

那么,杨子荣接到命令之后,他是怎么抓捕座山雕的呢?

 

你连人家座山雕的人影儿都找不到,你怎么抓他呢?

 

是这样的:

 

杨子荣和战友们,化装成土匪,讲着一口土匪黑话,上山了,漫无目的地走,看到土匪就对他们说:“我们也是道上的(土匪),被解放军逼的走投无路,想上山投奔三爷(座山雕),您给我领个路?”

 

杨子荣一路上看见各种土匪,都是说这一套,有的土匪说不知道座山雕在哪,不要紧,杨子荣继续走,继续问。

 

终于,撞上了一伙土匪,就是座山雕的人,杨子荣把他的故事,又说了一遍,那伙土匪听杨子荣满嘴的土匪黑话,深深相信他是土匪,于是,领着他进山,去见了座山雕。

 

这些真相大白之后,真的令人很难受

当年的东北土匪黑话,你能看懂吗

 

这座山雕呢,听了杨子荣满口的土匪黑话,对答如流,一点破绽都没有,座山雕也一样,压根就没怀疑杨子荣,于是,就收留了杨子荣。

 

座山雕为什么要收留杨子荣呢?

 

因为这个土匪啊,他也想壮大自己。

 

招兵买马,很正常。

 

接近座山雕之后,杨子荣利用座山雕对他的信任,逮住一个合适的时机,就把座山雕捆绑起来、押解下山了。

 

这件事当时是干得非常漂亮,简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故事可以被人传说,因为确实是干得漂亮,简直就是传奇了。

 

座山雕被逮之后,自然是死路一条了,这个不必说了。

 

这些真相大白之后,真的令人很难受

电影《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伪装成土匪,深入座山雕老巢的惊险一幕

 

那么,我们的英雄杨子荣,后来怎么了呢?

 

答案非常遗憾,杨子荣同志在后来的剿匪战斗中,牺牲了。

 

是怎么牺牲的呢?

 

事情是这样的:

 

1947年2月23日,杨子荣奉命追歼东北土匪郑三炮、丁焕章等人。

 

在战斗的关键时刻,由于当时东北太冷,杨子荣很不幸,他的枪被冻住了,卡壳了,没打响,说时迟,那时快,有个名叫孟同春的土匪举手一枪,将我们的战斗英雄杨子荣,打穿了胸膛。

 

杨子荣,就这样牺牲在了东北的黑土地上。

年仅30岁。

 

杨子荣烈士,后来安葬在杨子荣烈士陵园,位于黑龙江省牡丹江市。

 

杨子荣烈士牺牲7年之后,他的战友曲波,把杨子荣烈士的事迹,写成了小说《林海雪原》。

 

而后来的戏剧、电影《智取威虎山》,就是改编自这部小说《林海雪原》的。

 

说到这里,还有一个尾声。

 

杨子荣烈士牺牲整整22年之后,也就是1969年,当年亲手开枪打死杨子荣的土匪孟同春,向我公安机关自首。

 

孟同春向我公安机关招供:22年前,孟同春当时就是东北的土匪,在土匪头子郑三炮、丁焕章手下混饭吃。

 

孟同春的供词,原话是这样的:

 

“这时,我看到屋外那个人手里枪没有打响,我就随手从怀里掏出枪扣动扳机,叭的一声,门旁边人就倒下了。”

 

当年,就是他开枪,打死的杨子荣。

 

建国二十年来,孟同春躲过了法律的制裁,苟且偷生。

 

然而,在新中国的熏陶下,由于思想不断进步,孟同春越来越感到内心愧疚、煎熬。所以,孟同春在22年之后,选择了自首,他想为自己当年犯的罪,付出代价。

 

人民法院,判决孟同春有期徒刑8年。

转自:https://mp.weixin.qq.com/s/usicGF7MK_wCMezYHdZVWA

冯学荣:写公众号一年,我赚了多少钱

冯学荣:写公众号一年,我赚了多少钱

冯学荣,中国最好的人文历史知识传播者,著有《日本为什么侵华》、《中国历史的侧面 II》、《亲历北洋》、《不忍面对的真相》、《隐动力》等畅销书

冯学荣:写公众号一年,我赚了多少钱

冯学荣:写公众号一年,我赚了多少钱

去年,我把工作辞掉了,专心为我的读者们写作。

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呢?

不是。

我当时是真的想,专心为读者写出点好东西,为社会创造点价值,将来贡献大了,品牌大了,迟早总是会有回报的,短期内,只要努力做到收支平衡,也就可以了。

根本就没想着短期内赚什么钱。

人活着,总是要有一点情怀的。

那么,我今天给大家汇报一下,辞职在家、专职写作的一年里,我到底“赚”了多少钱:

收入类型

收入金额(人民币元)

接广告

195850

粉丝打赏

12945

小密圈(知识星球)

19587

腾讯流量主奖励

11583

合计

239965

可见,我写公众号一年的总收入,是239965元。

其中,接广告的收入,占了绝对大头。

(在此不但感谢广告商,而且感谢打赏我的、付费加入我圈子的铁粉,此外,也感谢腾讯)

如果我是一个生活在三线城市的光棍,239965元的年收入,应该说,还算可以。

问题出在:我的实际生活支出。

以下,是我过去一年的生活支出:

支出类型

支出金额(人民币元)

房贷

216368

衣、食、行

87872

看病

9654

其他生活消费

14725

合计

328619

我过去一年的生活总支出,是328619元,其中,房贷占了绝对大部分。房子买得晚,房贷负担很大。(房贷等部分支出是港币,已经折算人民币)

我去年一年,专心为读者写作,实现总收入239965元,然而生活总支出328619元。

总支出减去总收入,赤字88654元。

也就是说,我去年,没能实现收支平衡。

入不敷出。

我的生活,现在承受着很大的经济压力。

这就是为什么,近期我接的广告,多了起来。

读者朋友们,我和你一样,都是人,都是需要吃饭的。

果然,广告多起来,就有一部分读者,在后台发消息,各种咒骂,各种恶毒的话,各种带刺的嘲讽,各种的贬损。

还有,在后台有读者质问我:

冯老师,你接广告,为什么不挑些高端点的来接?

言者不知道,这话,其实就是“何不食肉糜”的现代版。

谁不想接高端的广告?

华为,苹果,三星,古驰,路易威登,耐克,奥米茄手表……这一类的商品广告,高端,大气,上档次,谁不想接?

问题是,人家,根本都不会正眼瞧我一下。

为什么?

因为,历史类的文字,属于小众,每篇文章一万左右的点击,人家那些大公司、大品牌做广告,根本都懒得正眼瞧我一下。

没有“10万+”的点击率,那些高端广告,根本都瞧不上的。

那些高端广告,都被咪蒙们,接走了。

写历史的公众号,要么饿死,要么只能接别人挑剩的广告。

所以,我要么不接广告,要么,就只能接些不高端的广告。

没有别的选择。

冯学荣:写公众号一年,我赚了多少钱

而且有时候接广告,还会受骗受欺负,例如有一次接广告,明明发出去是“嘀嗒打车招募车主”的广告,但发出去之后,竟然被黑客用木马程序,改成了网络理财,而且还删不掉。

各种受骗。各种受气。还要专门发文向读者解释、道歉。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小心点,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也是要吃饭的。

不吃饭,会死人的。

自媒体,本质上也是媒体,生存的途径无非两条路:要么依靠刊登广告,要么依靠读者付费。

从优酷,到爱奇艺,到潇湘晨报,到新京报,到凤凰周刊……所有的媒体,都是这样生存的:要么付费,要么忍受广告。

无一例外。

要么广告商养我。

要么读者养我。

这个道理,其实是很浅显的。

我一直以来没有开通收费阅读,而是坚持以接广告的方式来维持这个号的运转,就是为了使我的读者,免去付费的负担。

换句话说,如果读者不允许我接广告,那么以后读冯老尸的文字,就只能逐篇付费了。

那样对读者们,真的更好吗?

其实,不好。

所以说,其实我一直都在为读者着想,为读者考虑,然而许多读者,并不理解,也并不领情。

在我的微信朋友圈里,有一个很久之前加了我的读者,上个月他微信问我:冯老师,你接的这个英语口语课程的广告,你有亲自听过他的课吗?不听过他的课,你也敢接?

我当时回他:我不可能为了接一个小广告而去专门听人家的课,甚至其实我根本就不想接广告,可是,如果我不接广告,每篇文章定价1元,你愿意每年掏365元来读我的文章吗?

那个读者,就再也没。有。回。复。

还有一个这样的读者,也是上个月,微信问我,能不能送他一本我写的《XX》书,我说我早就没货了,然后我给他发了个当当网链接,请他自己去买,你知道他怎么回复我吗?

他说:哦,上当当网买就不必了,我还以为你可以送我一本,你的书网上某某论坛可以免费下载电子版,我已经下载了。

当时我听了这种话,心伤到说不出话来。

这种读者,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人。

有时候我在想,这些爱好读历史的人,在他的灵魂深处,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说多了。都是泪。

各种伤心。

各种寒心。

说实话,我根本就不敢指望,这一类的“读者”,会愿意掏一块钱,去养活他“喜欢”的作者。

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不敢开通“收费阅读”,腾讯在后台发来的“收费阅读”灰度测试按钮,我一直不敢去激活。

许多年前,就有好几位在互联网巨头就职的朋友忠告过我:

历史爱好者是网民中消费能力最低的群体,也是最不愿意付费的群体,这也是为什么网易、新浪、搜狐等互联网门户,过去二十多年都把“历史”栏目放在最不起眼的位置,我忠告你,写历史可以,但是别想着他们会掏钱读你,那就对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发现他们说的是对的,许多历史爱好者正是这样的:你期望他付费,他不干,我说好吧,那我接广告养活自己,总可以吧?他也不干。那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兄弟您好歹指条路,让俺这个作者,能吃上一口粗饭。

他不说话。

其实,让作者吃饱饭,对读者并没有害处。华盛顿时代的美国奴隶主都懂得:让奴隶吃饱饭,奴隶才有力气给我干活。

有些人的三观,连一个奴隶主都不如。

冯学荣:写公众号一年,我赚了多少钱

有的看官,真不好伺候,又要马跑,又要马不吃草。

大家都知道,我的文字是知识型的,这一类的文字其实是最难写的,为什么?因为不能虚构,必须查很多很多很多资料。

每天起床,我一头扎进历史资料的汪洋大海,为我的读者去淘东西,淘各种有趣的、有启发性的、新奇的历史知识。

淘到了,当然还不算,我还要到各种平台,通过各种渠道,去核实我淘到的知识点,是否靠谱?是否经得起推敲?

从“海淘”,到核实,到写稿,到润色,到各种编辑排版,各种配图,冯老尸每生产一篇高质量的文字,需要多长时间呢?

答案是:至少六个小时。

这就是为什么,我根本没有时间查看公众号的留言、和读者互动等等,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我真的是没有时间。

因为,每天实在是太。累。了。

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累得像头牛,然而到头来,伺候的却是一帮只知道在后台骂人的主儿。

有时候我会想:

何必呢。

也许,我是应该回到职场去,做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狗。

写历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终归不会是一个靠谱的饭碗。

转自:https://mp.weixin.qq.com/s/V_XCkemVX_Qx-NQS0-W0kg

岁月并不如歌,讲两段故事给你听……

岁月并不如歌,讲两段故事给你听……

这条新闻不解释。不谈时事,只谈历史;不召唤战狼,只求不再遗忘。

我们时常看到新闻,旅俄侨民被警察拘押暴打,华人商贩被勒索没收,渔民被驱逐炮轰……这并不奇怪,现实行为的逻辑有时候就是历史的惯性而已。

讲一讲战斗民族的黑历史。

话说120年前,上上个庚子年,1900年,中国爆发义和拳乱,大家都知道的是八国联军,其实被大事件掩盖的还有趁机而动的边境摩擦,伤亡不亚于帝都被攻破,至今湮没在历史的故纸堆里,默默无闻。

老毛子对领土有一种恒久的饥饿感,像贪吃蛇一样,宁可撑死,永不满足。历史上周边邻居没有一个不曾吃亏倒霉的。沙俄从康熙时代(尼布楚条约)以来就从不掩饰其对东北的野心,趁华夏内乱指使其十几万军队侵掠东北。当年的7月,俄国军队制造了江东六十四屯惨案和海兰泡惨案。1900年7月16日发生的海兰泡惨案与7月17日江东六十四屯惨案并称为“庚子俄难”。

岁月并不如歌,讲两段故事给你听……

 

一、海兰泡惨案

海兰泡又叫黄河屯,现名为布拉戈维申斯克。位于精奇里江(结雅河)与黑龙江交汇处,本是中国领土。可是在1858年沙俄强迫清政府签订《瑷珲条约》,黑龙江以北的土地划归沙俄,之后沙俄把海兰泡改名为布拉戈维申斯克,但条约规定原住的中国人仍可以在此生活。此后,虽然沙俄大量移民,但到了1900年,中国人仍占全城居民的一半以上。

边境之内这么多中国人成了沙俄的心病。1900年7月,沙俄在参与八国联军入侵北京的同时,又出兵中国在黑龙江东岸仅存的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意在拔出心病。

7月16日,沙俄出动军警通告全城中国人:现在两国开战,我们要把你们送过江去。接着以刺刀威逼数千中国人立即到警察局集合,躲在家中的,一律遭到屠杀。全副武装的哥萨克大兵闯入中国人的住宅和商店,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押走,就连“怀抱的婴儿也被强拉出来”。随之全城发生疯狂的掳掠事件,华人家里的财产和华人商铺被洗劫一空。

惨剧还在后面,警察局容纳不下集合的中国人,多余的人则被集中在精奇里江畔一木材厂的院内。第二天,这些人全被驱赶至黑龙江岸,途中凡脱队、昏倒的老弱病残及妇女儿童,被押送的军警杀死。

到了江边后,沙俄军警就以刀枪逼迫华人过江。海兰泡附近的黑龙江江面窄、水深、浪大、流急,过江等于送死。一些华人以东正教仪式在胸前画十字苦苦哀求,但挡不住荷枪实弹往江中驱赶。先入江者都溺毙江中,迟疑不敢者、大胆反抗者,都惨遭杀害。据记载,中国人“伤重者毙岸,伤轻者死江,未受伤者皆投水溺亡,骸骨漂溢,蔽满江洋”。

惨案不只是一天,也不是偶发事故,而是持续性的有组织的杀戮。一直持续到21日,沙俄进行了三次类似的屠杀,被杀华人有5000之众,侥幸游过江幸免于难者只有不足百人。

岁月并不如歌,讲两段故事给你听……

二、江东六十四屯惨案

江东六十四屯位于黑龙江东岸,与黑龙江城,现在的黑河市爱辉乡隔江相对,其南北长约75公里,东西宽约30公里,中国人早就此开荒种地,繁衍生息,因曾有六十四个村屯,故称江东六十四屯。数万中国人在此居民。据《瑷珲条约》与《北京条约》规定,此地虽划归俄国,但中国人有永久居留权,而清政府对此地无主权有治权,拥有收取赋税、行政管理的管辖之权。

沙俄为实现其完全控制的图谋,强迫清政府三次划界,使江东六十四屯之土地范围逐渐缩小,其军警经常以调查登记居民户口及财产状况为名非法闯入,扰乱居民正常生活,企图独占该地。7月18日,沙俄军警接得“消灭我境内出现的中国人,不必请示”的命令,大肆闯入各屯,驱逐华人,实施了类似于海兰泡惨案一样的大屠杀。“沿村发火”,毁尽房屋,枪杀居民,仅博尔多屯一地就杀害了上千人。

据记载,六十四屯上演同样一幕,最后俄军将“未及过江者,不分男妇老幼,农夫工匠,负贩商贾及民间各行等业一同逼入江中,通共浮水得生者不过六七十人,其余均被逼溺死江中,浮尸蔽江者数日不绝”。至21日,俄军将中国居民的村庄“全部捣毁干净”,共计2000多中国人罹难。

两次大屠杀,7000多中国无辜平民成为边境冤魂。美国历史学家贝弗里奇说:“这一惨案是俄国在远东历史中臭名昭著的丑闻。”日本人石光真清指出,这是黑龙江有史以来“最大的屠杀,最大的悲剧,最大的罪恶!”

然而,血洗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仅仅是沙俄入侵东北,实现其“黄俄罗斯计划”的前奏。沙俄的野心只有到了1904年日俄战争,被新势力日本阻断,才暂告一段落。

岁月并不如歌,讲两段故事给你听……

今年的疫情,很多媒体提起1910年哈尔滨爆发的东北大鼠疫,抗疫英雄伍连德火了!然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其实当年那场大疫,始作俑者也是俄国。早在1910年春夏之交,西伯利亚就已经发生疫情,但西伯利亚人烟稀少,居住分散,疫情没有扩散。出于对自身的保护,俄国同样是无情的把大量疑似染病的中国劳工从西伯利亚驱逐回国,但没有任何通报和保护。旅俄劳工们带着病毒,沿铁道一路向南,把鼠疫从满洲里带到哈尔滨,扩散到整个东三省……

这是对中国的平民的残暴,其实即便是精英阶层也是牺牲品。有位开国将帅、革命元勋,叫卢冬生。很多人不知道,是因为他去世得早,如果活到解放后,1955年全军授衔,这个人有可能授大将,却在1945年死于苏联兵痞之手。

岁月并不如歌,讲两段故事给你听……

卢冬生,湖南湘潭人,参加过南昌起义,后来在贺龙的红二方面军,年纪轻轻就担任师长,是贺龙最得意的战将。当年洪湖肃反“左倾”是出了名的,夏曦杀得人人胆寒,贺老总都哀叹“再杀就没人了”,唯一敢顶撞夏曦的,就是这位卢冬生。参加完长征之后,1939年被送到苏联进入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与后来的空军司令刘亚楼是同学。可见,延安时期卢就被列入重点对象当作接班人梯队培养。

卢冬生也是能文能武,英姿勃发,在苏联培训期间也是高材生,后来直接入伍苏联红军,参加过卫国战争。1942年被派驻苏联远东地区东北抗日联军工作,到了二战末期苏联红军出兵东北,全歼关东军,卢是沟通协调双方的重要人物。战斗民族,战斗力不好说,军纪之恶劣是有口皆碑,从来打仗就是一路奸淫掳掠,西线光德国就有妇女不下200万被苏军强奸。苏军接管东北之后,治安可想而知,现在东北还有不少混血儿,很多老东北人对苏军印象极差。

1945年11月,卢东冬生被任命为松江军区司令员。有一次开会开到半夜11点多,卢带着一名警卫员出门走夜路,不想碰到两名苏军大兵拦路抢劫强奸。卢冬生见义勇为,厉声用俄语呵止,苏联大兵怕他告状,当街枪杀灭口。

一名前途无量的革命将军,没有战死沙场,就这么惨死街头,时年36岁。

岁月静好,只不过是你无知无畏。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蛆的记忆基本为零,中华民族不应该是个健忘的民族。

岁月并不如歌,往事并不如烟,血迹泪痕,班班可考。

让历史告诉未来,让未来铭记历史。

转自:https://mp.weixin.qq.com/s/WM8oMdtLLVEBIWYhC2ZrNA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当下疫情严峻,武汉封城,全国揪心,共克时艰为第一要务。

而一百多年前,大清王朝在面对瘟疫的举措和表现,而今看来,有很多令人动容和深思的细节。

***

1910年,宣统二年,在千载未有变局中步履蹒跚的帝国,已进入寿终正寝的倒计时。

内忧外患,变乱纷起,财政千疮百孔,但外表竟还有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在尊贵的摄政王爷载沣看来,帝国正在励精图治,立宪大计按部就班。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军队改革也成效卓著,河间、彰德两次盛大阅兵,一派兵强马壮。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就在这时,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将帝国打了个踉跄。

事发10月25日,同样是个冬天。在中俄边境的小城满洲里,两名从俄罗斯归国的劳工,在旅店一夜暴亡,尸体呈紫黑色,死状可怖。

十二天之后,同样是两名劳工死在哈尔滨旅店,并将令人胸疼、咯血、呼吸困难的奇怪症状传给了同住旅店的四位房客。

帝国政府收到了第一份疫情报告。

其实,此前瘟疫在国境之外已悄然萌芽。

侵占我国大片领土的沙俄,因人力不足,当时招募了大量闯关东的中国劳工,很多劳工的工作,是在西伯利亚的旷野捕猎旱獭。旱獭是珍贵的毛皮动物,却也是鼠疫杆菌的重要宿主。于是,中国劳工的聚集地,陆续有人出现鼠疫症状。

因为西伯利亚地广人稀的缘故,一开始疫情并不严重。但沙俄政府出于极端自私,不仅隐藏消息,还将出现症状和疑似症状的劳工强行驱逐回中国,从满洲里到哈尔滨这条路,正是他们返乡的必经之途。一路上天寒地冻,大多数人只能在拥挤密闭的小旅店、大车店中投宿,大大增加了疾病传播的概率。

很快,瘟疫在劳工聚集的哈尔滨道外傅家甸地区大规模爆发。很多人全家死去,尸体随处可见,街道犹如鬼城,连前来处理的警察也纷纷倒下。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数年之前,以哈尔滨为中心、贯穿全东北的T字形铁路网刚刚通车。这在当年绝对是黑科技,但此次此刻却成了瘟疫传播的帮手。瘟疫顺铁道一路蔓延,长春、沈阳接连失陷,关内的河北、山东也爆出疫情。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而人们对瘟疫的原因竟一无所知。

眼看就是帝国子民的灭顶之灾。

要知道,中世纪欧洲的黑死病就是鼠疫,死者三四千万,差不多相当于整个欧洲人口的三分之一。当年的疾病传播绝无此时迅捷,而此时应对鼠疫的治疗手段相比黑死病时并无实质进步。抗生素的发明,还要到几十年之后。

不过,一直被反复抨击、唾骂、耻笑的帝国政府,在当时的反应还算及时。

高层没有把重心放在管控信息、维稳、处罚“妖言惑众者”这些事情上,而是尽其所能,派出了所能找到的、最精英的专家队伍。

经外务部右丞施肇基力荐,拥有剑桥医学博士头衔的天津陆军军医学堂副监督,时年31岁的马来归国华侨伍连德,被任命为东三省防疫全权总医官。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他带着助手,手提满满一箱检验器材,于12月24日抵达瘟疫中心哈尔滨。

***

伍连德的第一个任务,是要锁定瘟疫的病原。

最直接的办法,肯定是解剖尸体做病理分析。但在当时中国,拿死人动刀是与老祖宗的规矩相悖的。权衡再三,伍连德选择了一位死于瘟疫的日籍女子,在一处简陋的民居秘密进行。显微镜下,鼠疫杆菌暴露无遗。这也是中国第一例有记载的病理解剖。

这是一场恐怖的鼠疫。

 

但伍博士很快陷入了矛盾之中——按传统理论,鼠疫主要通过动物媒介,只要做好鼠类和跳蚤的灭杀,就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而滴水成冰的东北严冬,动物活动困难,本应不利于鼠疫扩散,可鼠疫偏偏还在快速扩散。

伍博士带着疑问,冒着生命危险反复深入疫区中心傅家甸。他发现很多家庭都是室内一人染病,很快感染全家,而室内捕获的家鼠身上并无鼠疫杆菌。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于是,伍连德提出了一个前人闻所未闻的大胆理论——这一次的鼠疫,存在人传人的情况。而且从呼吸道感染症状严重的情况判断,极有可能是通过飞沫,在人与人之间进行呼吸传播。这就是日后医学界熟知的“肺鼠疫”。

但是,这个理论在当年太过石破天惊。法国权威专家梅斯尼当时也在东北,他对伍连德的理论嗤之以鼻,仅仅按传统理论进行防护,便放心大胆去诊断患者。

结果,六天之后,梅斯尼染病去世。学术界震惊,至此相信了伍连德的理论。

同样对他表示信任的,还有身陷灭城之灾的哈尔滨全城,以及整个帝国政府。

伍连德争分夺秒的提出了一整套防治方案。

——在治疗方面基本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唯一的求生之道是防,是要掐断鼠疫的传播扩散之路。

***

他的方案,今天看来也是很先进的。这套方案有三个原则,三个大招。

第一招是管理传染源。

士兵挨家挨户搜寻感染者,一旦发现马上送到医院,按重症、轻症、疑似进行分级处理,避免交叉管理。病人房屋用生硫磺和石炭酸消毒。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这一方面最难啃的骨头,还是尸体处理,中国人入土为安的观念根深蒂固。但当时东北大地土硬如铁,在无法深埋的情况下,只剩下了一条路,烧。

伍连德反复做工作,在朝廷圣旨支持下,1911年1月31日,辛亥年大年初二,伍连德亲眼见证之下,傅家甸2200具病人尸体被浇上煤油,付之一炬。这可能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集中火葬。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第二招是切断传播路径。

 

既然肺鼠疫可以人传人,那就必须采取断然措施,对人员流动进行必要管制。政府从长春调集1160名士兵,对哈尔滨疫区进行严格的封锁和交通管制,疫区被分成红黄蓝白四个区域,每个区的居民佩戴同色证章,只能在本区活动。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伍连德提出的“疑似”概念,以及疑似患者每天测量体温、检查症状,连续七日正常方可解除隔离的处置原则,一直沿用至今。

可能成为传播载体的疑似者,被伍连德安置在由120节火车车厢改建的隔离营中,营中设置医护人员和巡警,严防交叉感染。由此,中国开始建立起最初的现代防疫管理体系。

同时,为了避免疫情持续扩散,从1911年1月开始,东北境内铁路陆续停驶。1月13日,帝国在山海关设立检验所,凡经过旅客,均需停留五天观察。1月15日,陆军部加派军队,阻止入关客货。1月21日,又下令断绝京津交通。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封的不是一座城,而是整个东北。

 

第三招是保护易感人群。

伍连德认为,易感人群包括疫区附近居民,特别是其中抵抗力低下的老幼居民,也包括在一线与病患频繁接触的医护人员和警察。

他要求医护与军警严格佩戴口罩。帝国工业基础孱弱,口罩库存很快告罄。他因地制宜,发明了一种纱布口罩,双层棉纱夹一块吸水药棉,称为“伍氏口罩”。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这种口罩成本低廉,防护性能虽不如现代产品,但相比暴露面部毕竟是巨大进步。

显然,上面这些方案再先进,没有当局落实也只能是一纸空文。所幸,东三省地方政府和帝国高层,竟然迸发出超乎寻常的行政效率,迅速调集资源,付诸实施。

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每日报送的死亡人数超过200,傅家甸居民死者超过四分之一。但在三管齐下的策略之下,形势开始逆转。

1月31日,傅家甸疫区死亡人数掉头向下。2月20日,所有采取防疫措施的疫区,死亡人数均开始下降。

3月1日,哈尔滨首先实现了零死亡。到四月,鼠疫终于彻底扑灭。

事后统计,这次鼠疫死亡人数超过六万,相当于东北1400万人的0.4%左右。不可谓不惨痛。但相比起事之初人们的估测,包括外国学界与媒体的估测,又是个巨大的成就。

当时外媒认为,如控制不当,这很可能又是一次世界性灾难。

横向比较,且不说惨烈的欧洲黑死病,五六十年前云南鼠疫,死者差不多有一百五十万人,昆明人口损失一半。十余年前香港鼠疫,是病情较轻的腺鼠疫,且在大英帝国治下,仍有两千五百人死亡,考虑到香港当时仅二三十万人,死亡率高达1%。

经此一役,伍连德博士和他开创的现代防疫体系功不可没,他这一代的中国医者,深入死地,义不惜身,总结实践的诸多宝贵经验,至今仍在福泽后人。

***

知道伍连德博士事迹的人其实不少。但当时面对重大疫情,站在伍连德背后,支撑他的帝国行政体系,迄今为止,研究和关注的人并不太多。

不想谈太复杂的“体制问题”,只提一个人,当时的东三省总督锡良。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东三省总督这个职位,如套用日下,大概相当于黑吉辽三省的省委书记兼省长,位高权重。时任总督锡良,蒙古镶蓝旗人,属于晚清政界的开明人士,素有能吏之名。

在岁月尘封的历史档案之中,锡良在瘟疫中的表现可圈可点。

他没有出于对红顶落地的恐惧,封锁消息,欺上瞒下,而是反复向朝廷上书,奏报疫情。

档案中也找不到他在此时此刻“观看文艺演出”或是“组织群众集会欢度新春”的记载。反倒能看到,他发电中东铁路各州县,要求把每天鼠疫在各地的流行情况及时用电报进行汇报,并且关于防疫电报一律免费。

在那个年代,这绝对算得上“信息透明”。

他给予了伍连德充分信任,伍连德所有的专业建议,要变成切实有效的措施,都不可缺少锡良治下东北行政系统的高效支持。

当伍连德提出焚尸动议,各界反对纷纷,几乎无法推进的时候,锡良力排众议,支持他上书陈情,最终获得摄政王载沣支持,求得一道“奉旨焚尸”的宝贵圣旨。

在伍连德倡导下,锡良在吉林等地组建防疫总局,形成了中国最早的卫生防疫行政体制。

防疫措施耗资巨大,费用吃紧,帝国财政紧张接济不上,锡良的办法不是向国民募捐,而是事急从权,向银行借款。

对于在瘟疫中冲在前方的防疫人员,锡良上奏朝廷,为防疫人员“照军营异常劳绩褒奖。其病故者,依阵亡例优恤”,当时定下的标准,医生殉职可以得到抚恤银1万两。清代一品大员年俸仅180两,对比之下可知分量。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都说防疫是战场,医生是战士。这位大清总督用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让这句口号没有流于空文。

同时,另一方面,锡良对防疫中庸碌无为、推诿拖延的官员,也是毫不留情,吉林西北路道于驷兴、吉林西南路道李澍恩都因“防疫不力”被革职。

锡良甚至做到了,在列强环伺的东北,成功击退了俄、日以协助防疫为名,对中国主权的进一步染指。

他是一个走钢丝高手,而且是在钢丝上负重前行。

锡良是一个缩影,折射了那个衰老腐朽的帝国机体中,生命力顽强存在的那个部分。

在东北鼠疫的全程中,这种生命力从不同缝隙折射出来,例如,帝国在执行东北全域封锁、山海关五天隔离政策时绝不容情,不搞特殊。朝廷头品大员,太子太傅、钦差大臣郑孝胥从东北公务返回,老老实实在山海关隔离观察五天。

锡良也是一个寓言,证明即便是只剩一口气的腐朽满清政府,老老实实按科学规律办事,仍然能够有所成就。

 ***

在东北鼠疫被扑灭的1911年4月,在朝廷和总督的支持下,万国鼠疫研究会在沈阳成立。这是中国本土举办的第一次现代学术会议。伍连德当选为主席,为积贫积弱的帝国,赢得了最初也是最后的国际学术声誉。

六个月之后,武昌楚望台军械库,一阵枪声响起,帝国寿终正寝。她在对抗瘟疫这最后一战中迸发的生命力,终究不足以支撑她背负整个民族,踏入现代门槛。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这个时候,武汉三镇城门紧锁。待此地再次封城,已是一百零九年之后。

锡良总督淡出政坛,七年之后,六十六岁的他患病,拒绝服药而死,以身为殉,后人又不知所殉为何。

伍连德博士继续在中国的医学启蒙的路上披荆斩棘。1914,他提议在北京建设现代化医学院和医院,这就便是后来的协和。

1918年,他主持建立了中国人自己的第一座现代医院,也就是今天的北大人民医院。

他还办了一座学校,哈尔滨医科大学,发起了一个学会,中华医学会。

1935年,他成为第一名获得诺贝尔奖提名的中国人。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年老之后,伍连德回到马来西亚开了一个诊所,过着为乡人看病的朴淡生活。

先前种种惊心动魄,全如过眼云烟。此刻神州种种壮怀激烈,也与他远隔沧海。

1960年的一天,他起床觉得不适,第二日便合眼而逝,年八十二岁。他走的默无声息,但中国的防疫史和医学史上,他的名字永世长存。

抚古思今,我们抵御瘟疫的战役还在进行,这是前所未有的全新病毒。但我们的经济基础、组织能力、科研水平、群众认知,都比一百多年强的太多。

我们也理应有,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英雄和贤者。

我们一定能取得胜利,将代价尽可能的控制在最小限度,也一定能让我们所经历的这段历史,经得起后人的反思和审视。

 

帝国对抗瘟疫的最后一战

这个新年的过法,可能很多朋友都受了影响,和惯常有所不同。

新年始终是孕育新生和希望的。

新年快乐!

转自:https://mp.weixin.qq.com/s/RkR26FZplohmjcd5VkHrk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