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融引战秘事

华融引战秘事

一年预亏1029亿——在给财务洗了个大澡之后,华融开始了新一轮引战重组,以期彻底摆脱赖小民时代的枷锁,重新焕发出生机。

 

华融披露,由中信领衔,中保、国寿、信达、远洋等机构,将认购华融新发行的股份,成为这家困顿中的资管公司最新的战略投资者。

 

这些新鲜注入的血液,来历俱不凡:中保投资,是受银保监会直接领导的中长期战略性保险投资基金。信达则是与华融齐名的四大AMC之一,而且比华融更早在香港上市。此外,中信、国寿、远洋,与华融也早有交集。中信与国寿是华融2015年赴港上市之前就进入的战略投资者。而远洋是华融当年IPO时最大的一个基石投资者。

 

时光轮转,旧貌新颜。看着重新登上资本舞台的华融,我想起了此前一些被人忽略的往事。

 

六年前,华融积极筹备赴港上市。在赖小民的主持下,华融出让了近21%的股份,融资24亿美元,引入Pre-IPO投资者包括华平、高盛、国寿、中信、中金、复星、中粮。

 

其中,美国私募巨头华平,是那一轮引战的领投者。华平用7亿美元换得华融20.6亿股的股份。这也是当时海外资本对中国金融业最大的一笔投资。

 

曾经与保尔森、伯南克一起迎战金融海啸的盖特纳,如今是华平的董事总经理。他深知像华融这样的政策性坏账银行,在这个时代的意义与潜力。时至今日,华平依然是华融背后一个重要的外资股东。

 

但华平代表的,却不仅仅是它自己。在华平搭建于开曼群岛的基金架构中,有一批中国背景的资金,是华平最主要的LP。他们隐于幕后,不为人知,却是当年华融上市的实际得利者。

 

其中,就包括一个叫尉立东的人。

 

如果你想参与华融的上市盛宴,却又苦无门路,你会怎么做?

 

尉立东,尚融资本的创始人,管理着一支叫作北京惠农基金的私募。在自主创业之前,他还曾担任过新天域资本的副总裁。而在职业生涯的早期,尉立东也曾任职于华融,在运营部担任一个高级经理,但那是在2007年之前,彼时,赖小民还没有空降到华融担当主事者。

 

看起来,尉立东跟赖小民之间,并无交集,似乎也不熟稔。

 

华融引战秘事

不过,尉立东有一个叫马永刚的合作伙伴,找到了接近赖小民的密码——时任财政部副部长的王保安。

 

和信达、长城、东方等AMC巨头一样,华融受财政部直接领导。虽然赖小民财大气粗、风头无两,但多少也会给王保安一点面子。

 

在王保安的引荐下,尉立东、马永刚单独见到了赖小民。但赖小民婉拒了让北京惠农基金参与华融Pre-IPO战略入股的请求。至于原因嘛,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私募基金,无论品牌还是资质,都严重不足。如果硬要跟中信、国寿等金融巨头并排在一起,确实显得突兀而尴尬。

 

当然,事情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尉立东退而求其次,在得到赖小民的默许后,他选择借道私募巨头:华平。

 

2014年,通过认购华平的LP份额,惠农基金最终成为华融的间接股东,大概用两亿美金分得华融H股五亿股份,次年中国华融(02799)成功在香港上市。

 

当然,这些人情并不是免费的——王保安到五台山拜庙烧香,这个马永刚一路陪同,并随身准备着“香火钱”。

 

赖小民已经成为历史,王保安也已经落马,那个马永刚也获刑,他是王保安身后众多行贿者的一个。但惠农基金真正的操盘者尉立东,似乎免于了处罚。对其他涉案人的处罚,也并没有影响尉立东成为华融影子股东的既成事实。

 

尉立东至今仍活跃在资本市场,凭借深厚的人脉,成为一个并购狂人。他还是全联并购公会的轮值主席。当然,这个并购公会的上一任主席,更加有名:龙柏宏易的王平。

 

这是一帮最懂中国的资本玩家。

 

我本来想说,尉立东通过投资华融赚得盆满钵满。但查了查华融近些年的股价走势,发现似乎并不乐观。如果退出时机得当,小赚一笔是可能的,但离盆满钵满还差很远。

 

在2018年4月之后,随着赖小民的落马,华融遭遇最大的黑天鹅,其股票更是一泻千里,迟迟见不着反弹。早期的战略投资者,应该被套了不少。看来,只有等中信等新一轮的战略投资者来拯救了。

 

这当然并非事实的全部真相。

 

尉立东投资华融的钱,也不全是自有资金。很少有人知道,华平LP里,那笔由尉立东管理的私募中有很大一笔钱(1.8亿美元),其实来自一个叫“中城建”的公司。

 

中国城市建设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简称CCCC,由曾属于二炮后勤部的中国天龙实业总公司脱钩改制而来,主要从事城市基础设施投资建设业务。早期,中城建挂靠在中国城市发展研究院,这是由住建部管理的一个社团组织。

 

后来中央对于行政机关、社团组织挂靠的企业进行清理整顿。中城建不得不与中城院脱钩。这一脱不要紧,最后连底裤都不剩:一场“央企”秒变“民企”的闹剧,在债券市场刮起一场风暴。

 

2016年,中城建突然公告了它的新股东,99%的股份由尉立东管理的惠农基金所持有。债券投资者慌了,此前中城建发债的资料,无一不彰显它不俗的背景,即便不是“中字头”的央级企业,也是部属的国资企业,结果,它什么都不是。

 

信用体系瞬间崩溃。

 

自觉搞砸了的中城建,赶忙进行补救,又把主要股东从惠农基金,变更为具有国资背景的北京中冶投资,似乎重新要回了“国企”身份。

 

但就是这一变更,让中城建彻底滑向深渊。从2016年开始,中城建开始出现信用债违约。时至今日,违约债务总额已在百亿元以上。此后,经历诉讼,北京中冶也被踢出了局。中城建目前由谁做主,仍然迷雾重重。

 

那极具争议的国资身份,让中城建成为债市中一个尴尬的负面典型。很多人说,这一轮国企违约潮,以及国企信仰的崩塌,其实是从“中城建”开始的。

 

但中城建的背后,资本玩家尉立东的影子,始终若隐若现。那笔在华融的隐秘投资,也成为压垮这家企业最大的一根稻草。

 

这本来应该是一根救命稻草。

 

债务违约发生之后,中城建就想出售其间接持有的华融股票,希望以此纾困。在股价的最高点,中城建的持股价值一度达到20.5亿港元。

 

但中城建是通过惠农基金的私募参与投资,而惠农基金又是通过华平的私募进行投资,这两层嵌套的有限合伙结构,让中城建并不掌握套现华融股票的主动权。

 

据中城建官网披露,它曾多次向华平以及惠农基金的管理者提出套现,但没能实现,理由是惠农基金管理人“不作为、不配合、不办理”。矛头直指尉立东。

 

错过套现时机,带来一个可怕的后果:中城建因部分资产质押无法及时补仓,致使这部分基金份额被尉立东以0美元价格转给了其他补仓的投资人。

 

十多亿资产瞬间归零。中城建在官网上直指这笔损失给其造成“致命伤害”,甚至导致其海外平台公司的清盘。还说要依据事实和法律,向相关责任人追诉损失。

 

尉立东并没有公开回应中城建的指责。我也并没有查询到相关联的诉讼案例。

 

事实上,尉立东与中城建的关系十分密切。中城建是惠农基金早期的合伙人之一。从2014年开始,中城建大举进军资本市场,并且漂洋出海,尉立东是背后一系列资本运作的实际操盘者。包括在香港拿地,战略控股上市公司俊和集团(0711.HK,现称亚洲联合基建),投资郑州银行,战略入股华融,等等。

 

即便是现在,与尉立东关联的惠农财富,依然是中城建一个分量很重的股东。

 

但,百亿违约债务的压顶,近40家金融机构在此踩雷,连环的违约和接连不断的诉讼,依然让中城建找不到任何解局的思路。它的大股东变了又变,没有谁敢说对此负责。

 

这场风暴甚至还波及了一家杭州的老牌地产企业:郡原。

 

2014年,郡原在股东层面发生变更,中城建进入并控股。郡原成为这家基建类企业的地产业务开发平台。郡原许广跃,是宋卫平在杭州大学1982届的同班同学。两人志趣相投,在江浙一带的产品界收获了广泛的声誉,又几乎同时从自己一手创建的企业隐退,令人唏嘘不已。

 

如今,受大股东的拖累,郡原也正遭遇不断的债务纠纷。它会就此退出历史舞台吗?

 

与中城建一样,近些年,还有不少的“国企”、“伪国企”,在债市中翻云覆雨,爆雷之后又缺乏市场化出清的手段,为金融系统积累了庞大风险。

 

去年底,曾任财政部部长的楼继伟忍不住开炮,坦言应把非金融企业的信用债赶出银行间市场。当然,这个言论很快受到了来自监管层的批驳。

 

但随着债市中的雷声滚滚,我的耳边却总是回想起他那句振聋发聩的警语:

 

“滑天下之大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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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https://mp.weixin.qq.com/s/VsXZF9ZH9fs7nCL0IqvN7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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