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份传出年底要撤店的深圳诚品进入了熄灯倒计时,即将在12月31日结束营业。与此同时,上海首家茑屋书店开门纳客,受关注的程度不输两个月前的杭州店。
书架已经空空荡荡的深圳诚品 图片:微博@yaknow晶晶
岁末年终两家标志性书店的一关一开,正好可以用来总结2020年的书店行业——有人黯然离去,有人热血冲进。疫情加速了书店行业的新陈代谢,然而开门、复苏之后依然看不到一个清晰的未来。
一直以来都在商业法则的钢丝上艰难行走的书店业,脆弱地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年初疫情伊始,当其他行业刚刚开始承压之时,书店业已经开始集体喊痛。
2月初,书萌的书店现状调查问卷显示:85.84%的书店关店后没有任何收入来源,如果疫情继续,77.62%的书店坚持不到三个月,73.94%的书店认为即使恢复营业,收入也到不了之前的一半。
于是,早在电影院线、娱乐场所集体呼吁开门、复工几个月前,一些书店就开始了众筹续命,直播、盲盒、社群、秒杀……各家书店施展浑身解数展开了各种姿势的自救。
疫情之前,实体书店探索的主要方向是混合业态,以图书营造文化氛围,带动文创、餐饮等周边商品的“高溢价”。然而,书盟的调查结果却显示,大多数书店的“混业”探索都并不成功,高达98%的书店收入主要来源仍是图书。
连续几个月的关门,让书店对实体空间商业可能性的探索戛然而止,不得不纷纷走到线上。3月份时,书店外卖曾经热闹过一阵,却不过成为了饿了么、美团等平台PR宣传的工具,不具有商业可行性的作秀很快就不了了之。越来越多的书店倒在了重新开门之前。
6月,一份《2020书店死亡清单》刷爆了朋友圈,方所重庆店、1200bookshop等皆在其中,仔细分析就会发现,很多书店都已经勉力强撑了太久,疫情不只是最后一根稻草,也给了它们一个痛下决心的契机。
疫情加速了书店行业的淘汰更新与自我进化,那些幸存下来的书店,那些敢于寒冬之中逆势开业的书店,则各自都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虽然这些新的生路也是磕磕绊绊,脆弱依旧。
疫情期间,离河书店几乎全靠两三百个精心筛选过的会员活下来,以后就专注于服务那些认同其理念、需求明确的目标顾客,不再浪费精力于闲逛、拍照的游客。参差书店通过发掘滞销好书,搜罗绝版二手书,形成了和电商差异化的选品。一月开业的神兽之间采取了电商同价、会员借阅的经营方式,避免了被电商直接降维打击,以会员费、饮品、策展、活动来探索更多元的盈利方式。
当然,这些零零散散的尝试并不足以为书店行业指明出路,更难以形成吸引资本进入的新商业模式。前几年在资本“助燃”之下大举扩张的言几又今年似乎“熄火”,开始接连关店调整。反而是“最美书店”钟书阁凭借着越来越“走火入魔”的设计,在北京、宁波、广州、成都等地开出多家门店,在”网红打卡点“的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打卡者的欣赏阈值被推到越来越高,审美疲劳之时,或许就是“最美书店”的穷途末路。
西西弗则继续稳扎稳打地推进其“下沉”战略,作为新商业中心的“标配”进入太原、沈阳、盐城等三四线城市,在这些地方,只有商业中心的人流支撑,书店才有生存下去的可能性。与此同时,城市街头巷尾的书店已经只剩下教辅文具店了。
诚品深圳店的结局证明外来的和尚也不一定好念经,尽管如此,仍然有很多人对进入中国的茑屋充满了期待,期待其1100家店的长远规划给国内书店业带来新气象。
然而,正如《吉井忍:中国茑屋和日本茑屋并不是同一家书店》中所写的“中国的茑屋书店并不是茑屋书店(或者CCC)自己开的,而且不是同一家,各地的茑屋书店都是独立的,是各地的地产公司引入茑屋品牌和指导。茑屋书店在上海成立中国分公司对各地店面进行品牌管理和指导,跟中信成立合资公司负责给各地茑屋书店配送中外版图书,但是(日本的)茑屋书店不负责各地店面的盈亏,他们只是入驻指导。”
茑屋书店进入中国,不过是以书店为幌子,打造一个个向新富阶层兜售生活方式的商业综合体,醉翁之意可能根本不在酒。
所以,如果以书籍选品、分类、陈列等角度来衡量,无论是杭州、上海的茑屋都未免让人稍显失望。
重庆方所、诚品深圳的教训也已经证明,这种商业综合体的成功很依赖合作方的执行力度,业态的契合程度,“生活方式提案”在中国早已不再新鲜,离开了CCC在日本的7000万会员大数据基础,茑屋中国可能很难摸准中国中产人群的需求,最后恐怕会沦为另一个打卡地。
当波澜起伏的一年即将过去,很多人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2021年不会再比2020年更艰难了。然而,在新的一年,每一家书店仍要努力探寻活下来的方法,因为寒冬一直都在,春天还远未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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