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他的武器

 

2018年11月18日,在几个家人朋友组局的家宴上,宋卫平过了自己六十岁的生日。唯一有些仪式感的,不过是周围人给他录的一个两分钟的祝福视频。

 

从绿城退出后,老宋已经从媒体中逐渐消失。他似乎是打算安心地在蓝城做一个产品官了。

 

但是连老宋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过完60岁生日之后,他突然在资本市场翻红了:

 

绿城服务的股价,在最近一年半翻了一番;

绿城管理成为了中国第一家上市的房地产代建公司,市盈率达到20倍。

 

这些原本被认为是房产边缘业务的生意,似乎是一夜之间,就成了资本市场的宠儿。

 

仔细算算,这些业务,他已经顶着股价的压力做了二十年。股票没怎么涨,但还是让很多人获利了。

 

代建业务让很多回迁居民和农民住上了绿城品质的房子;因为绿城物业,小区业主能从二手房交易中赚到更多钱;他们的孩子一直也受益于“海豚计划”。

 

就连绿城的足球学校,还在为国家队输送年轻人。

 

没有功德圆满,没有一步登天。

 

也正是因为这样,很多事情突然就变得荒谬起来——瑞幸咖啡可以两年就上市,元气森林一款饮料,两年就能做到140亿元估值。

 

但很多事情,竟然是要20年才能证明的。

 

 

1

 

 

还有一件事,宋卫平已经做了将近20年——养老。

 

中国养老行业的觉醒,仔细算算也不过二十年。二十年来,从政府到民间,做了各种养老的的探索。

 

21年前,有一批上海老人在嘉定买了一座小楼房,抱团养老,最多的时候有20多个老人居住在那里,这些老人的选择,其实是二十年养老探索的主流:

 

自寻出路,自立更生。

 

接下来的十五年,我们的社会将更加衰老。从现在到2035年,每一个小时都将增加1141个老人。

 

过去二十年持续思考养老问题的人,宋卫平一定算一个。

 

老宋的养老理念,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的核心理念,是“医养”,这个阶段,他做了绿城医院,从日本和美国请回养老专业的专家,组建养护中心,服务绿城小区的长者们。

 

到了2010年的一次考察中,老宋的理念第一次发生了变化。

 

在一次考察中,他发现很多养老院里的老人每天只是吃饭、睡觉、散步、看电视,余生就剩下两个字:

 

等死。

 

两年之后,他提出了“颐养”的理念,在乌镇景区外拿了一块地,做了一个名为乌镇雅园的项目。

 

乌镇雅园的核心,是一个35000平米的颐乐学院,包括烘焙、手工、书法、练功房和舞蹈等内容,为老年人提供学习、娱乐和社交的机会,甚至有一个佛堂。

 

说白了,就是不让老人们躺在沙发上或床上:

 

起来嗨。

 

老宋养老理念的第三次进化,发生在2017年之后,在杭州西边的安吉营造“天使小镇”的过程中。

 

按照规划,天使小镇本来是一路奔着教育重镇而去的。宋卫平用他在杭州城做育华学校的经验和资源,在安吉做了一个十六年制的天使学校。

 

但正是在这个过程中,老宋借此把颐养理念向前推进了一步,《礼记》成了他的理论基础:

 

凡五十养于乡,六十养于国,七十养于学,达于诸侯。

 

翻译过来就是,年满五十岁品行良好的长者,可以教化乡民;七十岁的长者,可以去学校从事较轻松的讲学工作。

 

七十养于学,天使小镇就正好有一个学校。

 

老宋因此提出了一套新的颐养理念,在保证能得到充分照料的前提下,长者不仅应该用学习充实生活,更要继续发光发热:

 

家园即校园,邻里亦同学。

 

天使小镇也有颐乐学院和养护中心。养护中心为失能半失能的老人提供日间护理,机构养老等各种服务,从医疗保健到日常陪伴,子女完全不用担心。

 

长者们可以在颐乐学院中拥抱兴趣爱好,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有一技之长的老人,可以返聘到天使学校,做兼职的讲学,为下一代的教育发光发热。

 

蓝城的业主中藏龙卧虎,天使学校的第一位返聘长者,是杭州一位著名的书法老师。

 

2018年,杭州滨江区一个养老院为了解决老人的孤独问题,做了一个超前的尝试,招募年轻志愿者入住养老院,年轻人可以享受远低于市场价的房屋租金,唯一的要求是每月陪伴养老院的老人二十个小时。

 

年轻人们很快就和老人打成一片,但一两年之后,他们还是因为各种原因陆续离开了。甚至有些年轻人开始刻意跟老人保持距离,就是为了不让离别伤害老人:

 

我走了,他还是一个人在那里,最难受的是他。

 

宋卫平“七十养于学”的思路,正好与此相反,是调动老人的积极性,让他们握有主动权。

 

 

2

 

 

2019年10月,清华大学建筑学院的教授周燕珉主导完成了一项课题,他们用了一年时间,深度调研和走访了把国内外100多个项目,试图解决一个看起来很微小的问题:

 

为了让老人们在户外更自如舒适,建筑和景观设计师们做过什么努力?

 

最终,这帮学霸们把“适老化景观设计”做成了一个宏大的课题,他们一共梳理出了超过100条设计要点:

 

足足有260页,堪比一个博士论文的篇幅。

 

邀请他们来做这个课题的,就是宋卫平。老宋无意间做了“博导”。

 

稍微翻一翻这个课题报告,就会产生逼死强迫症的感觉。小区的无高差无障碍设计,这些大众稍有认知的设计原则就不用说了,研究员们想知道的问题细节到变态:

 

什么样的椅子适合带娃的老人坐;

买菜回家拎不动了怎么办;

老人逛去泳池的时候,有什么障碍。

 

这种常人根本不会注意,甚至连老人也没有思考过的问题,都有了最终答案,并且马上被宋卫平用在了安吉的天使小镇。

 

小镇里的每一个斜坡,每一个座椅,扶手的设计,都有明确的理论基础。

 

就连天使小镇花坛围栏的倾斜角度,也是专门设计过的。

 

看这个报告的感觉,让我想起大概七年前参观乌镇雅园的感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全屋设计圆角防碰撞,卫生间双开门设计,担架电梯,全屋报警装置,觉得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有人在这么周全地考虑老人的感受。

 

老宋为了天使小镇做的这些繁琐工作,其实很多时候根本不会被人注意到,对于有需要的人来说,它又只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惬意。

 

但他还是做了。

 

年轻时,宋卫平希望用文章改造社会,后来,房子成了他的武器。

 

过去几十年,他用这个武器抵抗过劣质开发商,抵抗过高房价,虹吸效应和农村空心化。

 

从杨柳郡开始,为年轻人造房子;绿城代建,彻底改变了回迁房和安置房,到了蓝城改造农村,农业,为农民造房子,都是功德无量的事。

 

房子也一直是他对抗“老龄化”的武器。

 

房子可以扶持长者们的生活,可以满足他们的生活情趣和审美需求,可以照顾他们的安全和尊严:

 

房子是人的延申。

 

 

3

 

 

在天使小镇,房子的进化是肉眼可见的。

 

这个小镇就像一个产品的博物馆,目前的四个组团,从“砚溪湖”的中式合院,“牧云谷”的观山合院,再到“陌上花开”的洋房,蓝城团队每一次都要求产品有新意,拒绝复制。

 

直到最新一期的775套颐养洋房:

 

浅山明月。

 

这批房子,已经被确定为蓝城颐养洋房的标杆产品,内部称之为“定版”,之后会大量地被其他项目复制:

 

只有在建筑和生活方式上的创新达到一定高度,才能成为定版。

 

蓝城的上一个定版产品,还是中式小合院“桃李春风”。

 

浅山明月的意义,就在于它集合了蓝城养老的几乎所有软硬件探索。

 

每套房子里,蓝城的团队都配置了共计80多项适老化细节,即便坐在轮椅上也畅通无阻,事实上,蓝城的验收人员就是坐在轮椅上验收项目的,保证不让老人多走一步路,不遇到任何一个障碍。

 

户外的适老化设计更不用说,周燕珉教授那个课题提出的上百个设计细节全派上了用场,基本全盘实景化。

 

建筑形态上,浅山明月引入了“灰空间”概念,一向只会骂人的老宋都在内部表扬了很多次:

 

浅山明月好就好在建筑型体,给一楼、二楼和顶层留了加大的灰空间和户外空间,这是一个细致和实用的设计。

 

“灰空间”的概念,是由日本80年代最好的建筑师黑川纪章提出来的,本意是指各个空间之间的过渡空间。但这个概念在实务中被不断扩大。

 

二层以上建筑做退让,顶层做退台,使其拥有宽绰视野的同时带摘星花园。按照一梯两户的设计,再算上一楼的院子,它实现了:

 

一个单元,五个院子。

 

兽爷的好友你包叔说:

 

灰空间是你站在里面就会灰常开森的空间。

 

设计师到杭州和宋卫平汇报设计方案时,老宋只看了一次就通过了。连设计师自己都不敢相信。对于总是把设计者折腾得死去活来的老宋来说,这恐怕最爽快的一次。

 

天使小镇所在的安吉,就是领导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所在,是一个冈峦起伏、湖泊遍布、竹林郁郁的山谷。蓝城的团队用设计和建筑,让房子成了美景的一部分。

 

房子通透一些,活动空间的障碍全部扫除掉,长者们的生活就会更有尊严,就会更乐意出门和交流。

 

养老这么宏大的命题,老宋选择从最细节的地方开始解题,从做好一个扶手开始。

 

说白了,他只是想给自己的同龄人们,多送一个对抗孤独和衰老的武器。

 

特别声明:本文仅供参考,各位读者请以实物为准。

 

转自:https://mp.weixin.qq.com/s/X3AOGIySVBM987AfbgKW7g

那些美好的仗他都打过了

 

2017年底,老宋决定亲自培养蓝城的年轻人,用一年的周期对这些储备干部进行专项培训。参加选拔考试的年轻人,论述题要写6000多字。

 

试卷中有一道题是:



基于个人成长经历解读王阳明说的“我心光明,亦复何言”。



九年义务教育的反面典型你包叔问我,这是明教被六大派围攻时喊的那句口号吗。

 

一年后,这批年轻人毕业,毕业考试的试题是老宋亲自出的,最后一道压轴的大题,他搬出了商业导师稻盛和夫的话——利他是经商的原点,他问这些年轻人:



如何以“利他之心”推动小镇建设?



那批年轻人,很多都被他派到了乡村。

 

 

1



 

过去的两个月我基本上都在下乡。因为《终于有人穿墙而过》这篇文章,我接到很多邀约,看了不少乡村改造的项目,拜访了很多扎根农村的建设者。

 

5月中旬的时候,蓝城集团再一次联系我,让我一定去看看他们在江苏溧阳的项目,理由让人无法拒绝:



这可能是最接近宋卫平改造乡村理想、完成度也最高的项目。



溧阳是江苏常州的一个县级市,2018年,蓝城进驻了溧阳南部9个自然村,他们要把脚下6500亩土地(面积相当于十个天安门广场),变成一个田园乡村样板。

 

那些美好的仗他都打过了

 

这是一个宏伟的工程,6500亩土地中,有2500亩农田和自留地,蓝城会全部从农民手中流转过来,做有机农业。然后以农业为基础,发展旅游、康养、文化等产业。

 

它有一个诗意的名字——悠然南山

 

2018年3月,这里正式动工。宋卫平亲自担任项目董事长;操盘手是跟随宋卫平20年的老绿城,包括绿城景观和房产的创始团队。

 

过去两年,蓝城只做了两件事,种地,造景。

 

那些美好的仗他都打过了

 

和其他地产商下乡搞开发不一样,这里的9个村438户原住民,蓝城没有拆迁任何一户,而是掏钱帮他们做了外立面翻新和庭院美化,平均改造费用十万元。

 

那些美好的仗他都打过了

 

除此之外,他们改造道路、疏通河道、恢复植被,修了凉亭、步道、小桥。

那些美好的仗他都打过了

土地,是悠然南山的根本。

 

农民手里的耕地,按照800元/亩/年的价格将经营权流转到蓝城,价格每十年协商一次;如果是果园,蓝城会一次性买下所有苗木作为补偿。

 

把土地交给蓝城后,农民和果农可以进入蓝城,变身产业工人。蓝城从土壤改良做起,盖大棚,疏浚河道,种了七八十种作物。

 

我看了他们的农产品手册,夏天供应的瓜果蔬菜达到40种,春天和秋天各十余种,春天卖笋,冬天卖萝卜。此外,散养的竹林鸡、稻香鸭、小香猪都已经供不应求。

 

盒马生鲜里卖20元一斤的桑葚,更是随处可见,随手就可以摘来吃。

 

那些美好的仗他都打过了

 

他们精耕两年的南粳46号稻米,据说不亚于日本的越光米。中午吃饭时,蓝城的朋友说请我尝尝南粳46号。但他们是用小碟子盛饭的,几乎能数清楚有几粒米。

 

一问,果然这米的价格也向越光米看齐:



一斤38元。



那天中午我没吃饱,路上偷偷啃了张随身带的煎饼。

 

南粳46号确实来之不易,做这种有机种植,蓝城要从土壤改良做起,换句话说,他们要彻底改变这里的生态环境。为此,南京农业大学的杨伟博士来到了溧阳,他要求坚决不使用除草剂和化学农药,不施化肥。

 

那些美好的仗他都打过了

 

我去悠然南山的那天正是立夏,走近田地边,空气不是香甜的,而是一股淡淡的酸臭味。朋友说,那是有机肥的味道,农工正在拿有机肥养地。

 

这才是真实的农村。

 

 

2



 

悠然南山这种项目,推翻了商业开发的所有逻辑。

 

对于资本来说,进驻农村本来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自古以来,农村处处是红线,一不小心踩线,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蓝城要花费大量的钱和精力来改良土地、安顿村民。有一次老宋喝多了和我说,农村现在都是老头老太太:



如果我们这样的资本不进去农村,就真的不会有人去了。



我看了一下,悠然南山辖区内的1327人中,65岁以上的老人共有251位,占比为19%:



老龄化程度是国际标准的2.7倍。

 

对于老宋的动机,我也不是没有过疑问。第一次打消疑虑,是在嵊州越剧小镇,我亲眼看到了他和地方政府签了苛刻的协议。白纸黑字,保证小镇产生的利润全部都反哺小镇:



蓝城不拿走一分钱。



他还是想留下些什么的。

 

那些美好的仗他都打过了

 

在双浦,他的团队已经种了很多年地,年年亏钱,但还不放弃。仔细算算,他从2012年和浙江农科院合作起,做农业已经8年了;养老已经做了十年。

 

都是别人没耐心做的事情。

 

国内研究三农问题的权威陈锡文特别警惕资本进入农村,他认为农民失去土地,是最大的灾难。

 

在悠然南山,蓝城在接收农民土地的同时,也为他们安排好了未来的道路。蓝城给我算了一笔账,他们进来后,已经创造了100多个工作岗位。

 

等到开发工作彻底结束之后,蓝城的运营团队会永久留下来,维持这个田园乡村的正常运转。

 

57岁的苗生根夫妇是村里的果树专业户,有十几亩果树,之前的平均年收入为5万元,蓝城进来后,以8万元的价格购买了他们名下的苗木;他们夫妻二人成为蓝城员工,工资每年能达到8.2万元。

 

68岁的王福根是典型的第一代农民工,家里有4亩地,再加上外出打工的收入,每年平均能赚3.2万元。

 

蓝城流转了他的土地后,他每年可以获得3200元的土地流转费用,还成为了蓝城的生产队长,年薪4.5万元:



家庭年收入从3.2万元涨到了4.8万元。



他可以留在家,而不用外出成为农民工了。

 

王福根这样的村民,目前一共有44人成为蓝城的正式员工,4位生产队长,月薪为4000元;40位产业工人,月薪为3000元。

 

蓝城项目上还雇佣了50个建筑工人。农忙时,他们还会雇佣30位临时工,男工的日薪为130元,女工为100元,算下来,月收入有3000多元。此外,游客中心、食堂、餐厅的服务员都是本地的年轻人。

 

只要是正式工人,蓝城会给他们缴纳统一的农业用工保险。

 

对于第一代农民工来说,这应该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结局了。

 

那些美好的仗他都打过了

 

在参观悠然南山的时候,两个农民骑着一辆沙滩摩托下工回家,他们脸上带着一种神气的表情,经过我们面前时,潇洒地扭车把加速,很有美国牛仔的豪横气势。

 

我问项目总经理:



这是不是你们请的群众演员。

 

 

3



 

《南方人物周刊》曾经写过一篇很有名的报道《九号院的年轻人》,讲一群生龙活虎的年轻人,是如何在杜润生的带领下,研究三农问题,最终影响中央决策的。

 

那些年轻人,后来都成了政坛举足轻重的人物。

 

当时的计委、农委、社科院等单位,给这些还是没有编制的年轻人巨大的支持,第一件事,就是支持他们去农村调研。

 

真正懂农村的人,才能去改造农村。

 

过去几年,把农民赶上楼、把农民送进城的政策,已经被证明基本失败。

 

对于溧阳来说,解决农民问题又显得极为紧迫。溧阳是建筑工人输出,常年有10万人在外搞建筑。

 

如今,第一代农民工已经普遍65岁,城市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吸引资本,用商业开发来回馈农村,似乎没有更有效的办法了。

 

那些美好的仗他都打过了

 

悠然南山的宏伟工程背后,站着一批有思想、接地气的官员,其中就包括溧阳市委书记、市长徐华勤。

 

前几天,我在电视上看到正在北京开会的徐华勤,他今年的提案是:

 

《建议从国家层面进一步推进宅基地“三权分置”改革》

 

在他去北京的前几天,我曾经和徐华勤书记聊了两个小时。这位从乡政府秘书一路做到市委书记的49岁的官员,给我讲了他改造农村的逻辑和思路。

 

有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刻,十九大之前的政策是“乡村复兴”,后来改成“乡村振兴”,徐华勤说把乡村复兴改成乡村振兴的人,是最牛的:



所谓的复兴,一定历史上曾经繁荣过、繁华过、强大过,后来没落了。但是,我们的农村,繁荣过吗?

 

他说,纯粹依托政府财力去推动乡村的运营,这条路基本是走不通的。“实现环境改造,实现公共服务的设施都没问题,但是你解决不了活力的问题,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所以,溧阳把蓝城和宋卫平引了进来。

 

2020年3月20日,溧阳政府出台了一份试行政策:



《关于探索农村宅基地所有权、资格权、使用权“三权分置”实现形式的实施意见》



不是所有官员,都愿意去做这样的探索的。

 

2019年,被称为江苏最美自驾公路的溧阳1号公路全线通车,溧阳政府用这条365公里的旅游风景道,把辖区内312个自然村全部联系在一起,成了国内自驾游的圣地。

 

那些美好的仗他都打过了

 

从上到下,从政府到企业,都在为了同一件事努力:

 

让乡村变美,让城里人来。

 

悠然南山的人把种地搞成了艺术作物的选择、田地的层次、阡陌交通,都经过了严谨景观设计他们通过水稻和油菜的轮作来造景水稻种植的季节,用彩稻来调节色彩菜种植的季节,通过小麦来调节大地的色彩。用无人机拍出来的效果是这样的:

 

那些美好的仗他都打过了

那些美好的仗他都打过了

 

蓝城为此还造了一个游客中心,里面有酒店、民宿、咖啡厅、酒吧,游客中心藏着一个美术馆,几个月前,中国美术学院都闻讯而来签了合作协议,美院的设计艺术学院会以悠然南山为基地,和蓝城共同开发文创产品、搞艺术节。

 

悠然南山的一个湖边甚至还造了“福泉书院”,客人可以来对谈、静坐、阅读和讲座,给乡村留下一个可供思想交流的精神场所。

为了让城市来的游客留下,蓝城煞费苦心。城市的人留下,乡村才能有钱和活力。乡村振兴,说到底也就是钱和人的问题。

有赚钱的机会,村民们的商业头脑也不差,几乎每家每户都在考虑把房子改成民宿,动作最快的一位,已经把自己老房子改成了六个房间的民宿,据说是蓝城免费帮着做的设计。

 

我去看了下,院子里还挖了一个很大的游泳池。

 

在《终于有人穿墙而过》里,我说理想主义者最难的地方在于,为了证明要证明的东西,就得在别人的战场里打不想打的仗,还要取胜。

 

在溧阳的这个农村,可以看到有很多人不放弃对于农村的美好想象,但是也竭尽全力解决其中的艰难。

 

去年,悠然南山的总经理把宋卫平的一位设计顾问请到了溧阳,这位景观设计专家在项目转了一圈,说几个凉亭都需要拆掉重建。

 

按照新的设计意见,凉亭的视线要更通透,要给村民喝酒喝茶的空间,更重要的一点,是要重新设计围栏,设计师说:



坐在凉亭中,脚要能伸到麦浪里。

 

那些美好的仗他都打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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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爷丨终于有人穿墙而过


兽爷丨终于有人穿墙而过


我见过宋卫平发过很多次脾气。因为房子细节问题,他经常把员工骂哭。

 

九年前,他的公司风雨飘扬。开完一场马拉松式的产品会,他出来见我。他秘书事先跟我打了个预防针:老板刚才又发火了。

 

一坐下来,果然看到他脸黑成炭了。一开口语气也很冲,他说:


 我平时喜欢跟学历史或者哲学的人聊天,因为读书多。


我心想糟了,没读过书这件事,还是被识破了。

 

九年后,曾以狂狷闻名的老宋淡出了公众视野。很多人以为,老宋将会像大部分第一代民营企业家一样,出门带枸杞,闲坐说玄宗,慢慢退出舞台。但很少有人知道,作为中国地产界最好的产品经理,他还在不停地做着探索性的工作。

 

十几天前,蓝城一位朋友跟我神秘地说,走,带你看一个好东西。

 

高铁把我拉到徐州、转宿迁,然后再驱车四五十分钟赶往泗阳县,停在一个不起眼的村庄边上。这个村叫松张口。

 

对于宿迁,我印象还停留在刘强东回乡发钱的新闻,也知道这是江苏GDP最低的城市。松张口村,离大强子的家乡很近。在松张口的公路边上,隔着小湖泊,我见到了他说的宝藏了。

 

一个精致的建筑群,乌瓦白墙,经典的仿宋建筑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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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十斤鸡皮疙瘩掉在地上,心里打了无数个问号。What?不就是个别墅项目,又欺负我没读过书!

 

走近一看,我更确定了,这有点像蓝城的桃李春风。人字硬山屋顶、建筑的高地错落、院子的前后分布,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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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朋友说,这不是桃李春风,这是蓝城为宿迁农民打造的第一批农民房。像松张口村这样的农民房,还有5个,分别位于泗洪县新行圩、宿豫区周马村、沭阳县墩前村和淮西村。

 

我听完,轮椅都要震飞了。这里的农民太幸福了,住得比我好一万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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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城的员工刚来到这里时,这里其实跟苏北很多农村一样,青壮年严重流失,只剩下颓败的池塘、道路及大片大片的荒地。农民的居住条件,也停留在上个世纪。旱厕、土灶,已经二三十年没有变过了。

 

以宿迁为代表的苏北地区的农村条件太差,以至于在2018年7月一次会议上,江苏省委书记娄勤俭直接点名批评:


 苏北可能成为全国农村住房条件最差的地方。


很快,宿迁将农居房改造列入2019年全市重点工程。在一次闲谈中,当地领导听说宋卫平为杭州造保障房的事情——在杭州,宋卫平的安置房建得比商品房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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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迁市市长立即赴杭州考察蓝城。他们亲眼见到了宋卫平的小镇和保障房。双方一拍即合,很快签了框架协议。

 

宿迁是全国为数不多能进行土地空间指标省内调剂的地方。这也是为农居房改造解决了资金来源。老宋在与宿迁市委市政府的合作交流会上说:


 这是有历史记载以来,政府主导的最大规模的为农民建房运动之一。


会后,老宋马上召集蓝绿体系内的八个设计院,开了一个动员会。他让设计师们认真琢磨这件事:


 如何帮农民建设农村版的桃李春风?吸引外出打工的青壮年农民回乡安居乐业。


中国的城市和乡村,似乎被一堵墙分为了两个世界。在一个只用“一二三线”来区分城市的行业里,终究还是有人迈出了第一步。



1



蓝城最优秀的设计师和成本团队很快就开赴宿迁了。

 

他们做实地勘察,走村入户做调研。这里农村的居住条件还是三十年前的水平,农民对蓝城设计师提的最多的要求就是:


要有院子、房间要多、要有厕所。


但最后设计师们还给他们的,是有天有地、有墙有院的“小别墅始祖”桃李春风,宿迁农民直接站上了中国住宅鄙视链的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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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城旗下的蓝城紫金陆续和当地政府签下了六个农居房代建工程。就这样,杭州城一纸风行的桃李春风中式villa,被搬到了几千里外的宿迁农村。这个产品系,是蓝城体系这么多年做中式合院的集大成者。

 

在拆迁赔偿和财政补助下,农民只用花5万元到10万元,就能置换这样一套房子。而且,买房和装修款,村民们最多可以获得20万元的无息贷款。

 

把自家100平的平房换成130平的新农居,农民只需要花30平的钱。130平的户型,上下两层一共有四个卧室,还有前院后院共计40平米,足够祖孙三代六口人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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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一位村民,30平恐怕也要不少钱吧,他的答案让我头皮发麻:


 每平米1700-1900元。


啊!我明天就回村。一定要说服村支书,拉老宋回家帮我们盖房子呀!

 

蓝城一直是中国住宅行业里的领军企业。但在他们历史上,恐怕也没造过这么便宜的房子。住宋卫平监制的房子,一直是杭州人民的梦想,但刚需的老百姓很难住得起。

 

但在宿迁,蓝城让人人都能背得起爱马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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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迁农居房设计的第一稿,是按照桃李春风的最低配标准设计的,造价7000元/平米。宿迁领导看了以后说太完美了,唯一的缺点就是造价有点高。


于是,设计师把把铝合金花窗、围墙线脚、搏风板等装饰去掉,造价减低到4000多元/平米。领导的意见还是,造价有点高。

 

仔细一问才知道,领导的心理价位是:


2000元,最好是1700元以内。


总包单位招标的时候,蓝城本来要推荐长期的合作伙伴,但是两家测算了下,哪怕把成本压缩到最低,也还是比宿迁政府的价位高1000元/平米。他们退出了。

 

汇报和抱怨一起送到宋卫平面前,他只说了八个字:


 成本不够,浪漫来凑。


于是,标准继续往下降,小青瓦替换为平板瓦、金属门头替换为混凝土、真石漆变成弹性涂料,硬生生把成本压到了2000元以内。


到最后,总包单位的平均中标单价是1990元/平方米,其中还包括500元的供水、供电、燃气、园林景观等配套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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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几顿大酒,蓝城的人才终于说动了宿迁当地的建筑企业参与招标,最终中标的是当地某知名建设单位在宿迁有自己的混凝土搅拌站,能节省不少成本。

 

即便这样,他们也是不赚钱的。蓝城于是承诺以后有机会在商业代建项目上做一些补偿,这才把他们“骗”来施工。

 

 

2


 

蓝城派驻项目上的工程师们,就更难了。

 

沭阳县两个项目的经理韩剑军是十几年的老绿城,他说自己已经从工程经理变成了成本经理,30%的工作时间是琢磨怎么降成本。

 

为了省钱,他甚至都劝总包单位不用专门带景观和水电工程师过来,让自己手下的两个懂行的工程师做了兼职。

 

即便这样,他还是想尽办法把村里的河流水系做了改造,两岸种上了花,河上建了木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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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马项目的设计师经过实地调研当地村民需求后,想给村民留下一个地标建筑。他想把村口1000平方米的大水塘变成景观水系,在水面上搭建人行步道和村民舞台。


好说歹说,负责该项目的工程部经理朱远俊,从区里磨来了一部分的水系改造补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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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可以感觉到的,这些在宿迁农村起早贪黑的工程经理,和在杭州玫瑰园酒店坐着的宋卫平,在合力做一件事。


 这可能就是工程师的浪漫吧。


给淮西村设计房子的是绿城设计院,宋卫平心目中的中式首席设计师蒋愈亲自给农民房画的图纸。蒋大师出马,建筑确实更有味道,屋顶的线条更柔和,建筑的简洁之美更突出。

 

淮西村估计不会有村民知道,蒋愈的上一个代表作是均价7000万一套的杭州江南里,他的作品还包括杭州云栖玫瑰园、苏州桃花源和桃李春风。杭州最有名的阿里系富豪,都住在他设计的房子里。

 

在一个以房子划分阶级的世界里,很难不羡慕这些村民。

 

 

3



从杭州500多万的桃李春风,和宿迁的农村,就像是世界的两端。但这些建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扭曲力场,把他们联系到一起。

 

这可能是为数不多,能让人觉得商业如交响乐一般美妙的时刻——中国的豪宅教父,动用自己的所有资源,在重重限制之下,为收入最低的人群盖好看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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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贵的是,一切还是在商业的框架内完成的。蓝城的骚操作,几乎向同行展现了成本控制的极限。

 

农民房,在蓝城内部被称作“爷爷工程”。

 

这个词源自于老宋刚开始做保障房的时候,在一次会议上,他要求“爷爷一辈是农民”的员工举手,超过三分之二人举了手,老宋说保障房就是“爷爷工程”:


 要对得起自己的出身,保障房建设的品质要大于等于商品房。


哪怕做着成本最低的建筑,宋卫平也坚决拒绝高周转的一切。

 

比如,如果这些农居房共用一张图纸,也并不会影响效果。但他坚持要让八个设计院分头来做,设计师们一定亲自去宿迁农村住,一定要去农户家中做调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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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案里,设计师留下了很多感慨,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是:


 对于由时间和事件赋予的自然村的美,我们应存有敬畏之意。


他们确实是按照不同的村庄风貌、地势、习俗来做设计的。村庄的道路、河流都被保留下来,园林绿化的预算有限,就在街区里种上菜花和当地的梨树、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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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有限的预算里,他们还给村里做了大量的配套建筑,集会广场、商业街、村礼堂、乡贤馆,就连村委会都被改造一新,有了欧洲议院的庄严感。

 

尤其是幼儿园,想到将来村里的孩子们是在这样漂亮的建筑里玩耍长大,的确让人振奋。


我相信如果多给蓝城一点预算,宋卫平肯定会给村民盖佛堂和教堂,这事他干得出来。


 他所看重的,是市场里不太常见的东西。



 4



事到如今,我还是无法理解老宋改造农村的执念到底来自哪里。明眼人其实都慢慢看明白了,农村和农业,其实是红线思维最为严重的领域,哪怕是做好事。

 

其他地产商口号喊得全宇宙都听得到,动不动就说自己是农民,但内心深处都有自己的小算盘,都把改造农村当成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甚至捷径。

 

但这个老宋,真的是心无旁骛地在做这件事情。

 

改造农村,他最先想到的是房地产振兴,把农庄、养老设施引入项目,把房子做成令城市人爱不释手的玩具,并且愿意为此牺牲地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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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有了桃李春风,房地产项目崛起后,可以为农民提供很多工作机会。


后来,桃李春风开始了城市下沉。比如,在在嵊州越剧小镇,蓝城造了剧场,办戏剧节。而且他和当地政府签了协议,项目的所有利润留在嵊州,用于发展商业。


之后,他想到了农业振兴。用农场和农庄,来反哺周边的农户。最典型的就是在溧阳,蓝城承包了几千亩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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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宿迁,老宋索性直接动手参与改造农村。

 

这可能是最安全的一条路了。农民一步迈入了现代化生活,有了抽水马桶、抽油烟机、自来水和燃气灶。松张口的一位李先生是村里的文化人,他说终于可以有自己的书房了。


 村里最贫困的家庭,也能住进“暖心屋”里,每个村有二三十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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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城的工地随时对村民监督委员会开放,房子的质量宋卫平是不担心的,他唯一担心的是交付后的可持续性,所以他要求项目制定村民公约,并且提前明确交付后物业管理问题。

 

在他的要求下,村民们已经在商量成立社区自治小组,做清洁、维护绿化、处理违建、统一管理垃圾。乡村的社区思维和自治精神,被建筑激活了。

 

为了防止乱搭乱建,设计师们减少了露台,缩减了后院面积。空调外机预留了统一的安放平台,任何人不得更改。排烟口的位置和造型,就改了好几次。

 

蓝城的工程师们小心翼翼地叮嘱一位七十多岁的大娘,千万不要直接把脏水从院墙的排水口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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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村子里没有人认识宋卫平,也不知道蓝城,他们也不懂什么是villa,甚至可能也看不出自家和其他村子的农居房有什么设计上的优势,但再外行的人,也能感知到美。

 

一位村民对美的感知是:


 住这么好的房子,都不好意思随地吐痰了。


估计也不会有人再忍心,往墙上刷“一人超生、全村结扎”的鲜红标语了。

 

 

5



正在用直播还债的罗永浩,是把直播当成通向自己梦想的盘缠。所以第一次直播过后,有人在微博上感叹:


 罗永浩终于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老宋曾经也把房地产当成通往自己梦想的盘缠。他当年不得已才南下珠海打工,等他一步步从基层做到公司高管,公司却出事了,为了还债,他回到杭州去做了房地产。

 

但做了这行后,他开始相信建筑是有文明教化功能的,改变确实也正在发生。《追风筝的人》里面说:


 他们不关心开始或结束、成功或失败、危在旦夕或柳暗花明,只顾那样风尘仆仆地缓慢前进。

 

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对某种情感或者某件事情的狂热追逐。这些年,老宋起起伏伏,我看到他为了某种理想而奋力挣扎,心常有戚戚。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被报以掌声,不是全部的坚持都一定产生结果,这就是现实。

 

有时候,我也会跟他说跟现实妥协一点,或许会有更好的结果。但每次看到他怀着一种创造性的情感,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其中,不断地为它增添内容,真的感慨,不知道这样一个人的心里,还能蓄下多少激情和念头。

 

理想主义者最难的地方在于,为了证明你要证明的,就得在别人的战场里打不想打的仗,还要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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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https://mp.weixin.qq.com/s/u5oo7BdPk7yC8u64uNiEGg